眼前有白光刺眼,薄云皱了皱眉,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得开眼。阿飞漆黑的眼睛正定定注视着她,这倔强又冷漠的少年,此刻脸上居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怎么这样看着我?”薄云起身,在车厢里睡觉果然很不舒服,她动了动脖子,全身酸痛。
“你哭了。”阿飞说完这句话,转身掀帘出去,继续驾车。
之前在路上已耽搁太多时间,为了早些到少林寺,两人日夜兼程,连薄云的小黄也寄在了客栈,换了一匹马来赶路。本来和薄云说好,夜晚一人驾车,另一人歇息,轮流着来,此刻已到了交换的时间,不见薄云出来,阿飞想进去看她醒了没有。
却看见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显然在做梦,大概是不愉快的梦,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从紧闭的眼里又渗出两粒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阿飞愣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叫醒她。
与其在梦里痛苦,不如醒来。
这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如果在梦中流了泪,那个梦一定是很令她痛苦的,这种感觉,他曾经感同身受,只是年龄渐长,他已经不会再做这样的梦。
但最近,或许是因为那个人令他动了心,他的梦又开始糟糕了。
夜色之中,光线不好,阿飞沉默地驾着马车,听得车厢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薄云掀开车帘,倚着车门框坐下,抬头拍拍阿飞的肩:“姐姐刚刚没有哭,你什么也没有看见,懂吗?”
阿飞轻哼一声表示回应,但语气里仿佛有轻蔑。
“啊呀呀,不要这样嘛,姐姐也是历经沧桑的人,就不准我有几个伤心的往事吗?”薄云的语气开始嘻嘻哈哈不正经起来:“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小阿飞快去睡觉,我来驾车。”
阿飞岿然不动,一点将马鞭交接给她的行动也没有。
薄云知道少年的固执,无奈之下,她干脆没甚形象地躺下,大半截身子在车厢里,却把头伸出去,枕着脑袋看星星。
“阿飞啊,”薄云仰天看着看着,忽然开口,“我记得,你说你的母亲在你七岁就离开你了,对吧?”
“嗯。”
“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阿飞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呵呵……当娘的都喜欢孩子这样评价自己,倒没看出来小阿飞的嘴这么甜,”薄云轻笑一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又忽然道,“那个孩子也这么夸过我呢。”
阿飞淡淡道:“孩子?他把你当妈了?”
“滚!”薄云戳了他一下:“死孩子真不会说话,人家可是把我当做他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