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七天,苦哈哈的军训总算结束了,天知道这群学生是怎么熬过来的。
开完最后的闭幕式典礼,大家个个喜气洋洋,心潮澎湃,拖着杂七杂八的行李各奔东西。
满校园的高中生此时都化作忍耐已久的鹰隼,健步如飞奔向校门就是亟待自由飞翔的瞬间。
连日疲顿,致使向绥萌兴出身心俱疲的萎靡感,一回家就懒洋洋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躺尸等死。
她趴在床头,百无聊赖刷着手机,渐渐的,眼皮灌了铅般愈来愈沉重,屏幕上的黑字好像变成小蚂蚁胡乱爬动,再然后,眼眶似糊上一层雾白水膜,隐约间半明半暗,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画面。
迷迷糊糊睁开眼,似真似幻一片虚浮,却好像有个人双膝跪地,伏在自己面前。
这是名男性。
总也觉得这人面孔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喂…你是谁?”
“真的认不出我吗?向绥,你骗我骗习惯了,嗯?”
这种熟悉的口吻······
向绥哼哼唧唧伸手推他脑袋,没推动,心下徒生恼意,却再次被新的快感拖入浪潮。
饱含情欲的娇软细吟声声入耳,细细密密拖出黏糊糖丝儿,缠搅着吐息,动人心弦。
她此时幻化作一只轻巧的鸟雀,被什么托举着飞向云端,随风飘摇了。
恍惚间向绥却想起雅鲁藏布大峡谷里的南迦巴瓦峰,由于地质复杂,板块运动强烈,南峰地区山壁耸立、地震、雪崩不断,攀登难度极大,致使南迦巴瓦很长时间以来成为未被人类登上的最高的一座“处女峰”。
她低头,视线被阻挡,类似高耸入云的主峰,自然而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南迦巴瓦了。
高空中正在形成对流性积云,她看见珠峰顶漂浮起乳白色旗云,是众神用松柏枝焚起的霭蔼烟雾吗?他们在煨桑,自己就是即将被献出的祭祀贡品。
山顶堆积着皑皑白雪,层层迭迭,似松软似紧密。
而如今受外部因素影响,气温骤然升高,她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雪崩。
顶峰冰雪融化成河,途径神秘洞穴蜿蜒绵亘,最终汇入山脚下积出一汪温泉。
向绥就在这阵急促的喘息中逐渐睁开水眸,呆愣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
窸窣几声,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坐在卧床上,瞳孔下方堆积了些泪,透过睫毛缝隙坠入床面。
浅蓝色床单被砸出一个深色圆坑,并且还在向外扩散。
她的心也蓝蓝的。
向绥微几地皱皱眉,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居然做了一通旖旎春梦,甚至被一个非实体的存在欺负。
更何况梦里的主角还是……傅洵。
这实在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了。她心有余悸,心尖仍在震颤。
太多心绪无法排遣,就都变成了痛苦堆迭其间,成为郁气产生的源头。
向绥急急巴巴跑到厨房间倒了一杯微凉的水,一鼓作气饮尽后,终于不焦急了,眉眼松弛,神情安然下来。
兵荒马乱过后便是一阵闲适,向绥重新坐在卧床上,扭头看了眼窗子,帘布向外敞开着并没合拢,玻璃处却没透进几分刺目的光亮——原来现已是黑沉沉的夜晚了。
她缓步迈过去,哗啦一声拉好窗帘。
卧室一片静谧,只黄昏昏的亮着盏小床灯,房门被反锁,是足够私密、安全的空间。
熟悉的困意袭来,她平躺下,拉起被子盖住身体。
山顶淤积的甜雪似乎又融化了,蜿蜒成汨汨小溪。
她在闭上眼的那一刻钟,终于确认自己迫切想要见到一个人。
或是那一双沉着,平和,冷静自持,但有时也会漫上狡黠笑意,狭长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