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师傅自然不会答应,“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救了这许多人,按理说您就是要我这条命,要我一百个一千个事儿,我都答应。”
“这个徒弟不行,我既然把棺材本的东西都传给她了,自然不能让她半途而废,跟着你学医去。不是我不为她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一行只要干好了,都能得几分体面。”
伍德也是过于喜爱了,他是见不得好苗子,教育的事儿,从来看了教人觉得可惜,外埠街面上的卖报卖香烟卷儿的孩童,京城走街串巷提提蓝叫卖的少年人比比都是。
这些人,都应该读书去的,去学医救人,去学技术搞制造,学化学去开肥皂厂。
造铁路,开火车,做肥皂,保管学点利国利民的东西,账房这个行业,他觉得可惜了。
不好强人所难,伍德便起身,“老先生不要介意,我是多事之人,您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到底败兴而散,等着伍德去山西的时候,荣师傅带扶桑送行,“大恩不言谢,您往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往府里送信儿。”
扶桑笑嘻嘻的,她知道伍德想让她改行儿的,她不愿意,“我也是,我家里住城南倒簸萁胡同儿,门口俩石狮子,您只管递话儿。”
伍德提着箱子,“我这便走了,你们都回去吧,按时吃药不要留下病根儿了,等着过段时间,自然就放大家回家去了,就此别过。”
他应山西新任巡抚梁士典相邀,前往山西协助鼠疫。
等过三月三,扶桑也回府去了,先二月份便从安平庄出来,怕府里忌讳,又在外面荣师傅宅子里盘留一月,等山西各地鼠疫全消,才进府。
扶桑先从车里下来,抬手一边接应一边看,这怎么府里披红挂绿的,自己就先笑了,“师傅,这是给我们准备的吗?给咱们接风洗尘吗?”
那也用不上大红绸缎啊,自己都觉得可乐,她瘦了也高了,高了一大截儿的样子,从后门入,竟然还听见锣鼓声。
荣师傅也纳闷儿,这是什么喜事儿,是太太有喜了?
还是大少爷回家来了?
又或者大少爷来家里娶亲了,跟太太娘家的侄女儿,翁家的格格结亲了?
小荣扁担挑着泔水桶呢,他就要给二师傅那起子人挤兑死了,看见荣师傅,先揉了揉眼睛,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师傅!”
荣师傅一把拉他起来,“屋子里面说!”
只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看着倒地上的泔水,二师傅张口就骂,“活儿怎么干的?这府里办喜事儿,你倒这一桶脏水,还不赶紧洗地去!”
荣师傅转身从拱门入,脸色平平,“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竟不知道,这收泔水洗地的活儿,也是我的人干的。”
二师傅没想到他回来,心里吃一惊,只面上稳住,他如今便全然成了大师傅的派头,“哟,荣师傅啊,您可大好了,早一个月听说您从安平庄出来了,便想去府里看你去,只是家里要办事儿,忙得很,太太也忌讳,没想到您今儿回来了。”
又去呵斥旁边的小徒弟耍威风,“还愣着干什呢?赶紧去烧火盆儿,给荣师傅去去晦气,可不能带府里来了。”
一番连骂带说,扶桑看他都气的眼睛疼,上火。
她大概累狠了,春天又风大,现在有什么火气,都往眼睛里面走,干巴又容易痒痒,风吹就流泪。
小荣这会儿撑腰的来了,自己放下来袖子,把扁担扔开,“是病晦气,二师傅您说是不是?天灾躲不过,朝廷花了多少力气救人的,爱民如子!谁敢说晦气。”
二师傅牙缝里面挤出来一点笑,“今儿府里办事儿,大师傅您候着,等忙完了,咱们再叙旧,至于太太嘛,只怕是没空!”
没功夫搭理你!
小荣气的跳脚,如今人干晾着,荣师傅也不多说,自回卧房里去了,“你跟我说说——”
小荣倒豆子一样的说,跟近日情形也对的上,“原本因为府里少爷们的事情,太太就对我们不满,您总是不肯跟少爷们闹的太僵。”
“可是二师傅他们狼心狗肺,专门听太太一个人儿的,贴着太太挤兑咱们,也爱给少爷们找些不痛快,不是今儿东西少了,就是名儿卡着不给,总是叫人难看。”
“二少爷大了能在外面跑,在家里时间短,只是三少爷在家里,难免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扶桑忽然听见这人,想起来那时候在安平庄外遇见他,还觉得怪亲切,感慨一句,“三少爷委屈了,他其实人性不错,不过这府里什么喜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