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环顾着四周,两张床,一大一小分别在不同方位。而那小床上……睡了个人,火光很亮,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那睡姿……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被褥全被她压在身下,趴着个身子看不清脸,头掉了一半在床沿下,睡得人事不省。他敢肯定,就是皇宫里的罪犯睡得都比她儒雅。
子夜粗略地瞥了一眼,皱眉当做没看到。
钟离赤诚翻了些瓶瓶罐罐的药给他,“我幺女,钟离思,十一岁,此次巡防吵着嚷着要跟来。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她就是不信,倔得跟头牛似的。”
子夜接过伤药,自顾自走到火炉边,只答道:“多谢!”
他是真不想听将军这位幺女,或许他天生对女子提不起兴趣,即便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他也不想关注。
钟离赤诚走到床边,拉被子给钟离思盖上,呢喃着,“死丫头,雷打不醒,睡得跟头猪似的。”
少年正掀起膝盖的手顿住,这将军颠覆了他的想象,没一句正经,说不出几句儒雅之话。不过听闻他战功赫赫,英勇善战,镇守漠北几十年,从来无人敢犯,单这点,就让子夜敬佩。
他抖了些药在两膝上,静静地坐着取暖,这时钟离赤诚递给他一个饼——黑得像坨碳!
“现在没别的东西可填肚子了,也就离思烙的饼才会有剩的,凑合着吃吧。”,钟离赤诚说道。
那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东西,这下居然有人说此物可以吃?子夜万般不情愿,但仍礼貌说了声:“多谢!”
他用两个手指将黑乎乎的东西捏在手里,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这时门外有士兵匆匆赶来:“报,将军,东南方出现可疑人物!”
钟离赤诚将将给伤口上好药,闻言起身就要前去一看究竟,却又因想到什么扭头道:“军司马听令。”
没人这样叫过他,子夜微微一愣,忙起身回道:“末将在。”
那头一句:“命你护好钟离思,能做到?”
这厢眉头一皱再皱,还不待他说点什么,钟离赤诚的马蹄声已经响彻整个军营,带着部队踏马而去。
他立在原地站了许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说他现在是兵,兵就要服从命令。可让他照顾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绝无可能!
于是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就要将遮挡她床的那块帷幕拉起来。
瞥见钟离思不知何时又踢开了被褥,这下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漏出一张灰头土脸的瓜子脸,脸颊两侧是还没褪去的婴儿肥,满头扎得是辫子,穿着奇特,稚嫩得像门前摆放的福娃。
总之这样不着调的装扮,子夜在皇宫里从没见过,多看两眼都觉得眼睛疼。他一把拉过帷幕,将钟离思与自己隔开,这才觉得人间一片和谐。
盆中炉火摇曳,他在火炉旁静静地闭目养神,想起今日九死一生,皇宫里终于有人安耐不住了,要对他下手!
他也知道不能一辈子仰仗父皇,所以自己必须强大,必须站稳脚根。让那些想治他于死地的人,怕他,敬他,畏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