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陆支书……”沈建平垂眸向下,伸手去接陆成江的衣服,可陆成江却不动了,衣服也攥得用力。
“沈老师究竟是不是男人?”陆成江定定地问。
沈建平呆愣了一瞬,再然后,血色从头到脚褪了个干净。
他以为陆成江意指他不男不女,可真正听到的却是:
“生得这般漂亮,让陆某以为是男身女相的菩萨托生。”
……
“他到底是男是女?”
徐也和另外两个哥们聚到陆安峦家用他的新电脑看碟片,沈念在客厅喝水,徐也从楼上往下偷看,看到那人的模样和他以为的完全不相干。
“我也怀疑过。”陆安峦取果盘回来,一只手揽过徐也脖子往房间走,不让徐也再看。
“有点太漂亮了。”陆安峦语气淡淡的,徐也没听清,再问,陆安峦也不答,于是一群半大小子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碟片上。
第4章戳破
还没时兴补课的时候,孩子们的假期从不兵荒马乱,尤其是刚中考完,不用担心开学前补不完作业,假放得心安理得。
2004年的路由器网速一般,看个在线视频需要边看边缓存,一暂停满屏五颜六色小广告,连闪带跳,想关闭总是点不到叉。
但这丝毫不耽误一群半大小子对新设备的着迷,那时候没有几户人家有网线,更没有几个中学生有笔记本电脑,陆安峦用的东西最先进,也最吸引人。
四个男孩在陆成江回南方后动不动就急次火燎聚到一起,关上屋门,在陆安峦卧室的地毯上撑起方桌,电脑放中间,零食堆一圈,一口气缓存20集《游戏王》。
一次也没叫过沈念,陆安峦没主张,谁也不敢提。
他们四个人里,徐也和陆安峦家境接近,关系也最好,另外两个人分别叫赵晨和齐灿,他们的父母都是老钢厂的工人,在陆岳霆手底下工作过,是他们的父母主动向陆安峦介绍自家孩子,说都念同一所学校,交个朋友,以后互相是个照应。
徐也和陆安峦都清楚赵晨齐灿父母的用意,徐也以为陆安峦会拒绝,但当时十三岁的陆安峦表现得却很平常,点点头便应下了。
缓存过还是卡,下载也慢。暂停的空档几个人无所事事,赵晨点开磁带机,音量按到最大,厚重的重金属乐满屋子冲撞。
热闹尽管虚假,总比枯燥要好。磁带就这么聒噪地转着,陆安峦屈起一条腿背靠着床尾,开了罐可乐正要喝,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王妈站在门外,音乐声太大,只能对着门缝喊:“安峦呐,小点声,小念有点感冒,我让他睡一会儿。”
陆安峦偏头听清了,没说什么,起身把磁带机关了。
走廊又归为宁静,王妈放下心来,朝屋里问:“孩子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王妈给你们做。”
“什么都不用,您歇着吧。”陆安峦应声,坐回去看视频缓冲条。
王妈招呼好一帮小子,转身去到隔壁。推开门,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细瘦的身影缩在大床中间,一声不响。沈念到陆家一周,存在感近乎虚无。
陆成江再出手阔绰、思虑周全,沈念的境遇也可以用寄人篱下四个字概括完整。
他从不主动提要求,活动空间以卧室、餐厅和公共卫生间为角点织成一张窄小的三角形网。由于不认识这座北方城市任何一条路,便也不提议出门。
不曾开口要任何东西,日常用品王妈准备什么便用什么。洗澡不超过二十分钟,饭盛多少吃多少,除此之外,他也鲜少与陆安峦产生交集,几乎避着陆安峦活动,确确实实没侵占陆安峦任何东西。
对于这场感冒,若非沈念今早破天荒地没有在王妈喊起床前醒,没人会发现他烧得犯迷糊,口呼吸一晚上,嘴皮干得全都翘了起来。
王妈早晨给他吃了药,沈念这一觉睡得很沉,没听见屋外音乐喧嚣,也不知道隔壁有人正在骂他。
“这小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他才来几天,就要求这要求那,大白天睡死觉还得别人给他让道,要不要点儿逼脸?”
赵晨刻意迈到陆安峦身边,一屁股坐下。
“让陆哥白挨那两下子的账还没跟他算,又蹬鼻子上脸?找死是吧!”
“可不就是贱皮子欠收拾,我看我陆叔这是养白眼狼了。”齐灿立刻接上话茬,整张脸眉飞色舞,“这货总得出门吧,不用陆哥动手,赶明儿哥几个把他带二湖公园去,给他裤衩子扒下来套脑袋上,不打得他篮子淌水儿哥们指定不收手。”
两个人面露淫笑,规划着怎么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剥皮抽骨。十几岁的少年还未深谙,有些人生来坏种,平时阳奉阴违夹尾巴做人,稍有风吹草动就原形毕露。
徐也听得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陆安峦,心想陆安峦不至于真要这般教训人。陆安峦倒是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