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些不满足,路上陆成江边看路边用余光打量沈建平,觉得沈建平应该靠自己近些。方才他实在是欺负人,但若有人问他,为何不道歉,陆成江答不上来,因为他心里所想,是根本没欺负够。
那时候国内影片数量极其有限,影院一个月放同一场电影是常有的事。但在文娱生活尚未极大丰富的年代,一部片子可以被翻来覆去看数十遍,约会谈恋爱到电影院,要比任何形式都时髦。
《在银幕后面》他们已经看过三遍,沈建平仍看得目不转睛,他喜欢诗歌、电影、照片等各种形式的艺术作品,在“文艺青年”这一称呼没沾染上任何嘲讽的年代,沈建平是心中罗曼蒂克火焰热烈燃烧的理想青年,他写过许多自认为难登台面的诗,过去写给山野,后来写给陆成江,读给自己。
“渴不渴?”
陆成江点点沈建平肩膀,沈建平在黑暗里转头。
“不、不渴。”
“喝汽水?”
“不用的。”
“我去买。”
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沈建平眨眨眼,面露疑惑。然而陆成江已经起身,径直往外走。
沈建平不知道的是,方才他回首间,鼻尖险些擦着陆成江嘴角,让他心中风度卓然的陆支书豁地生出一身热汗,正急着出门吹风降温。
陆成江去了有一会儿,留下沈建平继续目不转睛地看。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从他身后一拍他肩膀,沈建平回过头,以为陆成江返回,结果依稀辨认出的那张脸,竟是孙继民。
“出息了,都混到支书身边去了。沈建平啊沈建平,你是怎么做到的?是脱了裤子给人看你骚赖赖的屁股,还是跪地上给人舔?还是。。。根本就没敢告诉人家,你是个软蛋?”
孙继民探身将口鼻贴在沈建平耳侧,十月凉爽的室内,潮湿的呼吸激得沈建平汗毛倒竖。
沈建平一动不能动,仿佛被人扒光衣服游街。
“跟我出来,省得一会儿在人家跟前现眼。”孙继民用一根手指勾住沈建平衣领,此时荧幕放至转场,放映厅陷入漆黑。
……
“道歉。”校裤正在滴水,教学楼公共厕所内,齐灿被沈念按头压入拖布冲洗槽,已经失去五分钟前骂天骂地、骂陆安峦的气势。
厕所门口聚集着一些人,他们小声抽气,注意到沈念从额头到下颌蜿蜒着一道血线,以及在少年背后,白底蓝领校服上衣上老长一道暗红。
沈念舔掉流过嘴角的血,吐在齐灿头顶。
“我说最后一遍,向陆安峦道歉。”
第10章寒露1984
“老爷们捧束花,臊不臊得慌?”
电影院东山墙挨工人宿舍楼一角,夕阳照不进窄巷,阴影罩在沈建平脸上,笼得他与灰白色水泥墙一样颜色。
“你看你那个窝囊样子,我现在打你两嘴巴你还能怎的。”
沈建平不吭声,将怀里的花掩到身后,他后悔,后悔出来时怕花放在座位上叫人偷走,现在反倒更怕孙继民会把花弄坏。
“叫我出来做什么?”
“做什么?”孙继民最乐得看沈建平受气,他往前两步,一条胳膊支在沈建平身侧,答非所问:“你嫂子成天跟我闹,女人家家,我好吃好喝供着,不过让她给我生个孩子,她有什么不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