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以后乖乖学会吹笛,娘就教你使寒玉,好吗?”
“好!”小念儿听话的点点头。娘亲的话是一定要听的,爹爹都听娘亲的话,所以自己也要听娘亲的话。
瑷曦捏捏她的粉脸,站起身点了三根香,然后递给念儿,说到:“念儿,你也过来行个礼,上炷香。”
“哦。”小念儿伸出胖胖的小手接过香,规规矩矩的行了三个礼,屁股一拽一拽的走上前,垫起脚尖把香插进了香炉。
转头看见娘亲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闭上眼继续念经。小念儿不敢出声,又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的小板凳前,在娘亲旁边悄悄坐下。
全国上下都在哀悼玉桥公子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深宫中已经得了失心疯的月容妃耳中。
其实除了硕熠,谁也不能肯定的说她疯了。在众人眼中,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甚至更甚从前,没有了妖艳,只留下端庄娴淑。
月姬终日不与任何人说话,只是常常自言自语:“你怎么还不来看我?牛郎织女都能隔着银河相会,你就不能从天上下来让我看看你么?你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侍婢常常听见她轻声反复呢喃着“你怎么还不来?……” 宫人对她的喃喃自语很奇怪,以为她在盼着皇上的到来。但是最先皇上还常来看看,月容妃有时开心激动的就扑向皇上,有时却冷冷的看他一眼便转头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后来皇上渐渐不来了,宫中也仿佛淡忘了还有月容妃这个曾经宠冠后宫的女子,只是这荣华宫的用度却从未因为月容妃失宠而减少过。
那日,月姬在池塘边掰着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洒在池中逗着锦鲤。身后路过的侍婢在交谈着,平时她是从来对任何事都不入耳的,只是今日那个名字率先飘入了她的耳朵,引起了她的注意。
“玉桥公子在北边遇袭身亡了,你听说了吗?”
“是啊,我也听说了。哎……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
宫人后面还说了很多,可是月姬却都听不进去了。
月姬面无表情,只静静的站立起身,缓缓踱入屋内。
立于书桌前,月姬素手捻着毛笔,一手轻拢着衣袖,仔细的在纸上写下:玉面桃花柳腰纤,玲珑心藏娇水仙。
一遍又一遍,一篇又一篇……桌上、地上都铺满了沾满墨迹的宣纸。
墨用完了月姬就耐心的磨,手指都沾黑了也不顾。宣纸用完了就自己搭着凳子爬到柜子上去拿,取下后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铺开。就这样,也不叫人帮忙,就自己一个人不停的磨着、写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贴身侍女悄悄进屋为她点上灯烛,月姬忽然被灯光一刺,便停下手中的笔,侍女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月姬仔细看着手中的宣纸,轻轻念着:“玉面桃花柳腰纤,玲珑心藏娇水仙。”
念完,面带微笑的拿起纸凑到蜡烛旁。火苗窜动起来,一直到火快要烧到指尖,月姬才将手中的灰烬丢到身旁的铁盆中,然后又拿起一张,再重复同样的动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早起的侍女看见书法内还有忽明忽暗的灯光,便推门进来看。
“啊!”待看清眼前,侍女吓得一声尖叫。
月姬抬起头,温柔无害的对侍女微笑:“瑷曦,你要不要玩?很好玩哦?”
月姬雪白的头发垂落胸前,被从门口吹入的风轻轻扬起,丝丝飞舞在空中。
皇上接到内侍来报,以最快的速度踏入了他两年不曾来的宫殿。面前的人红颜白发,但是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纯粹。
皇上看了一眼凌乱的书房,深沉的眼中看不出波澜,只沉声对身边的内侍说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月容妃前去阳城疗养,不得朕指令,便此生不得回皇都!”
内侍尖细的声音答道:“奴才遵命!”
硕熠转身出房,脚步终还是顿了一下:“月容妃的用度照旧,随行的侍婢和太医都要配好。”
内侍赶忙答是。
两年后……
月姬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多了,每日最多有三个时辰不昏睡,有时即使吃着饭也会突然睡过去。
这日侍女见她精神不错,便带她出去走走。
月姬住的地方很清静,四处郁郁葱葱,步行一炷香的距离便有个小寺庙。月姬经常在侍女的带领下去庙里坐坐,她尤其喜欢静静坐在庙里,听着诵经声,闻着香火的味道,在这里她觉得心很平静。
月姬照旧坐在寺院中树荫下的一个石凳上,侍女暂时离开去给她取茶水。
恍惚间,月姬看见一个欣长的白色身影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一头墨发,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面如冠玉,渐渐和心中那张深深烙印的脸相重合。
那人没有看见她,即使她一头如雪白发十分耀眼,即使她仍面若桃李,他还是没有看见她,只是由远而近,再错过,再行远……
侍女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月容妃满脸都是泪,却又露出幸福的笑容,傻傻的看着远方。
这天,月姬在寺庙中坐了很久,侍女催她回去她只说再坐会儿,直到夜空满是星辰,月姬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