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七门,还是我第一次听说,老苟的口气明显表示他熟悉这些事情,我好容易遇见这样一个知情人,怎么可能错过,立即就缠着老苟开始追问。老苟和我投缘,又聊的很投机,本来不想说的,不过经不住我软磨硬泡,还是开口了。
“娃子,你家大人呢?”
“不见了……”我听了老苟的问话,不由自主垂下头,神色也黯然了:“我背井离乡,一路流浪,就是为了找他……”
“唉,娃子,也是苦命人。”老苟的眼睛是很毒的,知道我没有说谎,叹了口气,道:“照你这个岁数看,你,该是陈师从的儿子?”
我不想隐瞒老苟,又不愿意违背爹的嘱咐,只能轻轻点点头。我相信,老苟这个人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他跟那些无恶不作的旁门中人不一样。
“难怪小小年纪,就义薄云天,原来是陈师从的儿子。”老苟又笑了笑,随即把笑意收敛了:“北师从,南云天,中间横跨一雷山……”
提起这句俚语,老苟的说法,和沙千曾经对我的讲述相差不多,只不过十年前的往事,老苟亲眼目睹过一部分,所以他的讲述比沙千更详细,也更真实。神卦门归入三十六旁门,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老苟身在旁门,却从来不为虎作伥,所以从始至终,神卦门和俚语里的三个人,没有发生过冲突和矛盾。
“老爷子,这些个事,我多少也知道点,我就想问问,七门,到底是啥意思啊。”
“你知道河凫子吗?”
“不知道。”
“那说起来,话就很长了……”
在河滩生活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职业和长处,谋生的人多了,行当也很多,无论黑白生意,都划分的很清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河凫子,老苟说,河凫子是一种称呼,严格来讲,也是一个派系
“河凫子”的由来,已经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他们一直都活动在大河两岸,行踪不定。河凫子门下的门徒不多,而且,他们和神卦门一样,从来不收外人,只收本门的嫡系子弟。这个门派中,总共有七个姓氏,每个姓氏为单独的一个小门派,但对外,河凫子七姓,仍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因为河凫子是由七个小派系组成的,所以,也叫七门。
“庞刘王孙宋陈唐,七家七门。”
河凫子七门从出现之后,就没有离开过大河滩,他们在做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是就在河凫子七门出现了大约二三十年的时候,三十六旁门也继而出现,从出现的那一刻,两股势力就仿佛水火不容的仇家,争斗不休。这种争斗和寻常的江湖纷争不一样,大家都在河滩混饭吃,谁也不愿把事情做绝,以免难以收场,所以遇到事情之后,或许会开打,但打到一定程度,双方就会收手谈判。
但七门和三十六旁门每次争斗都想把对方彻底弄死,一代又一代,爹被杀了,儿子忍辱负重来报仇,儿子被杀了,孙子又重走祖上的老路,恩怨纠葛,仇深如海,到了后来,双方的矛盾,已经无法化解。
我想了想,老苟说的话,应该是属实的,虽然有些事情发生在许多年前,可三十六旁门,七门,如今都还存在。如果这样推测,我们家的这个陈姓,仿佛就是七门中排位第六的“陈”。
如此一琢磨,就不难理解三十六旁门的人为什么会大张旗鼓的想要抓我回去。
“老爷子,七门和三十六旁门,到底为啥争斗呢?总该有个争斗的理由吧?”我觉得,双方都朝死里斗,就说明彼此皆有拼命的道理,不可能为了点蝇头小事就闹了这么些年。
“这个,谁也说不清楚。”老苟摇了摇头,但这是个耿直人,不怎么善于撒谎,看着他的眼神和表情,我意识到,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不肯告诉我。
“反正已经斗了这么多年了,孰是孰非,谁还能说个所以然呢?”
我本来想继续追问,但又觉得不妥,老苟这种人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能会遭天谴,我不忍心让他受连累,只能把想问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老爷子,那些人说的佛爷,又是啥来头?”我转移了话题,问道:“瞧他们的样子,好像很怕这个佛爷。”
“佛爷……”老苟听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露出一丝不屑:“这个人,是三十六旁门的太上皇。”
三十六旁门的最高首领,叫头把,旁门头把,一直都由黄沙场的胡家担任,老苟说,当今的旁门头把,是黄沙场胡家的胡易,不过,胡易是个傀儡,真正在幕后操纵旁门的人,是佛爷。
我暗暗的倒抽了口凉气,三十六旁门人数众多,家家都有奇门绝技,能让这么多刀口舔血的旁门人畏惧的佛爷,会是多么强大的人物。
“这个佛爷,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