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赵无忧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身心俱疲,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气力。
她需要好好休息,然后好好去想,怎么能让娘亲死而瞑目,怎么能完成娘亲的遗愿,然后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那一夜,赵无忧睡得很安稳。
梦里有淡淡的梨花清香,还有娘亲温暖的怀抱。
娘仍旧住在云安寺里,她伏在娘的膝上,娘温暖的指尖轻轻的抚过她的面颊,温柔的低唤着她的名字。
合欢……
一觉醒来,娘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墓碑,她的身边只有穆百里一人。
他一夜未眠,睁着眼睛守着她,担心她会做噩梦。
好在她睡得很安稳,纵然梦中落过泪,却也是笑着哭的。
收起嫁衣,赵无忧瞧着身上的孝服,眉目微凝。
睡了一觉,果然精气神都好多了。
她还是她,那个淡漠疏离的礼部尚书赵无忧。
晨光熹微,穆百里踏着晨曦归去,他们不能一起回来,否则是要教人生疑的。
所以穆百里先走一步,赵无忧稍后再回。
跪在娘亲墓前,赵无忧眉目清浅,脸上无悲无喜,“娘可都看到了?合欢已有心爱之人,娘亲的嫁衣也穿在了合欢的身上。
娘的手艺真好,合欢很喜欢。
虽然现在会很艰难,并且以后的路也会一直艰难,可合欢不会放弃。”
她的命,是用娘的命换来的。
守孝三年,三年……
云筝上前,将披肩轻轻的覆在赵无忧身上,“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启程回去了。”
赵无忧意味深长的瞧了云筝一眼,突然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云筝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需要你来提醒我做事吗?既然你那么喜欢多管闲事,那便在这里好好替我守着。”
语罢,赵无忧拂袖而去。
奚墨一愣,“公子,云筝她——”
“你是不是也想留下?”
赵无忧冷然。
丧母之痛,让赵无忧整个人都透着阴郁寒气,大有生人勿近之感。
奚墨不敢吭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墓前的云筝。
所有人都随着赵无忧撤走,唯有云筝被留了下来,仍旧跪在那里。
她回眸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看着那尘烟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睛里有温热在不断的涌动,最后夺眶而出。
云筝伏跪在墓前,双肩微微的抽动着。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驻在云筝的身边。
惨白的脸上带着黑色的眼罩,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痕,原就不够英俊的脸上,此刻更添几分可怖之状。
此时此刻,赵无极正笑意冰凉,斜着眼冷睨墓碑上的那一行字迹。
“现如今,你还觉得赵无忧好吗?”
他冷笑,“还觉得这个女儿是你的一切吗,如今连命都丢了,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你养的好女儿,反过来要了你的命,你还真是能耐。”
那冷冰冰的嘲讽,带着一种憎恨,没有半点温情。
看一眼仍旧伏跪在地的云筝,赵无极俯身蹲下,“还不起来,打算一直跪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