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云脑袋成了一团糨糊。
他被那句好久不见砸的脑袋发昏,又因眼前亲密无间而茫然无措,心绪像千万条丝线缠成了一团,连在玄漱雪山寒风里心焦地想找出一个头绪,都无从下手。
他只能看着莲雾搀扶着萧宴池,柔荑玉指与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十指相扣,看着她坐在萧宴池床边,虔诚祈祷着他的醒来,眼瞳里的爱慕都不带掩藏。
林祈云无声撇过了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心态,但他觉得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莲雾这个名字曾和他有过一段不值一提的表面姻缘,又或许是因为他养了萧宴池太久,见到少年有了成家立业的苗头,他下意识的舍不得。
其实这样很正常,林祈云想,萧宴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他也不会一直陪着萧宴池。
他们之间又没什么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誓言,同门羁绊这么浅,师弟娶妻生子,师兄远走天涯,这样的发展很正常。
可林祈云就是很难受。
他本不是个压抑自己情绪的人,却偏偏堵着一口自己都不知道在别扭什么的气。
硬生生在莲雾面前藏住了自己所有的僵硬,装作不甚在意,维持住表面从容,一直到最后说出“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不再叨扰了”
转身出门后,才卸下所有伪装。
他想他周身气压一定很低,脸上表情一定分外可怕。
不然玄漱山的弟子不会见到他就绕着走,战战兢兢地瞪大眼看他,不然裴铮不会匆忙追来,见他第一句就是问他遇见什么了。
林祈云来时匆忙,浑身就没披几件厚实的衣服,整个人被玄漱的雪山寒风冻得像个瓷人,苍白得不像话,闻言只低声道:“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
裴铮多敏锐的人,几乎话音出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到底怎么了?”
“……应龙打碎的灵器我想起来了,改日要提着他亲自往清河问罪。”
“祈云。”
“还有青云楼那边,虽说宗门之间并不计较,但几次三番麻烦也不好。
还有玄漱收徒……”
“祈云!”
“……”
裴铮攥住了他手腕,眉峰拢紧,漆黑的瞳里担忧神色明显。
林祈云跟他对视时愣了须臾,才缓过神般垂下眼帘,盖住闪烁的泪光,“抱歉。”
而后就是一言不发。
裴铮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林祈云再次开口——他了解林祈云,知道眼前人若不想说,自己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刨根问底也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最后他只犹疑地问了句,“真的没事吗?”
“没事。”
林祈云这回很快就应了声,却没有抬眼,“只是鸡毛蒜皮,甚至都没应龙重要。”
“……”
裴铮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那你好生休息,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行,”
林祈云点了点头,目光在玉石铺砌的地板上巡逡,看见了两团水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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