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夜郊外小石潭。树影斑驳,四下无声。
小石潭全名“小石潭水库”,荒废已久。
潭前有一水坝,高约5米、宽约3米,仅容一车单行。
12点,唐峰一伙驾车自西向东上坝,罗大海一伙自东向西上坝。两伙人马在水坝中段相会,各自停车,点亮车灯,两伙人马从车上下来,各持长短枪械。
唐义戴着小丑面具,单独驾驶一辆面包车,右手单持一把手枪,左手打方向盘,将面包车停在了最前面,摇下车玻璃,将枪口顶在五花大绑、麻布堵嘴、坐在副驾的罗磕巴的太阳穴上,大声喊道:
“罗大海,出来答话!”
罗大海也不含糊,分开人群,大马金刀地站到了唐义身前。
“我外甥在哪儿?”唐义喊道,
罗大海侧开半边身子,一指身后的镇江牌冷藏车,冷藏车侧壁有一扇书本大小的小窗,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跳下车,拉开小窗,小窗后头露出了阿水的脸,阿水脸上没什么伤痕,嘴里堵着破布,眼睛上缠着一圈黑布胶带,听见唐义的喊声,正侧着耳朵四处寻找声音的来向。
“先放了我弟弟!”
“你先放了我外甥!”
罗大海一摆手,一个手下跳上冷藏车,将冷藏车缓缓开到了的唐义驾驶的面包车前面,两车相聚约五步远,双方人马“呼啦”一声围了过来,枪口对枪口。
“一二三!咱们一起下车!”罗大海喊了一嗓子。
唐义点了点头,用手枪顶了顶罗磕巴的腮帮子,一旁的沙漏从车外拉开了车门,罗磕巴两腿没有绳子绑着,向下一跳,走出了面包车,唐静用步枪顶了顶他的后脊梁,罗磕巴一身冷汗,向前迈出了第一步。罗大海给了手下一个眼色,两个弟兄拉开了冷藏车的门,把冷得哆哆嗦嗦的阿水拽了下来,架着他往前走。
就在罗磕巴和阿水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罗大海的兄弟摘下了罗磕巴嘴里的麻布,押着罗磕巴的唐静摘下了阿水嘴里的麻布。
就在这此时,阿水发出了一声尖叫:“有诈!”
而平日里说话都费劲的罗磕巴竟然也同步喊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有炸弹!”
电光石火间唐静向前一扑,抱住了阿水向右翻滚,罗大海的两个弟兄抢过了罗磕巴向左翻滚,两方人马拉开距离的一瞬间,唐静手指尖一勾,拉动一根透明的钢丝鱼线,那鱼线牵动罗磕巴腰间的手雷。
“咔哒——”一声金属卡簧的脆响划破沉静。
“扑通!”罗磕巴跌倒,手雷震动,发生爆炸。
“轰——”巨大的冲力以7米左右为半径,炸翻了对方五、六个人,爆炸中心的罗磕巴浑身焦黑、满是血污,滚在一片泥土黑烟中,一动也不动。
罗大海万万没想到,唐峰这伙人神通广大,竟能淘换到手雷这种东西,此刻望着命丧黄泉的亲弟弟,两眼瞬间通红。
于此同时,唐静顺着阿水脚腕一摸,竟然在他脚踝处发现了一条细细的铁链,入手微沉,一看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农村拴大狗的铁链。铁链通体黑色,在夜晚不易看清,铁链另一端就拴在冷藏车的后保险杠上。唐静抬头一看,那冷藏车的驾驶室里赫然坐着一个满脸狞笑的中年人,在罗磕巴喊出“有炸弹”的同时,他的右脚已经狠狠地踩在了油门上,用一把长柄伞别住方向盘,随即从车内一跃而出。冷藏车发出一身闷响,撞断了水坝的路障,一头扎向水库,冷藏车扯动铁链,巨大的惯性,“呼”的一下将阿水拽倒,阿水的额头重重撞在地上,脸上全是血,脚上头下地被拖向坝下,唐静抱住阿水,想拉住他,但无济于事,两个人抱成一团,在地上被一齐拖向水中。
“小姨,快松手!”阿水想推开唐静,唐静咬进牙关,无暇答话,拼了命地想拉住阿水。
阿水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唐静的手上,唐静吃痛,下意识一松劲儿,被阿水挣脱。
“扑通!”冷藏车入水,飞速下沉,扯着被拖得浑身是血的阿水一起坠入潭中。
“阿水!”
水坝上,两伙人乱枪对射,掩盖住了唐静凄厉的哀号。
说时迟那时快,水坝上一道瘦小枯干的身影,脱了上衣皮鞋,三步助跑,纵身起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对准冷藏车入水的位置,“扑通”一声扎入水中,向水底一捞,抓住了阿水的胳膊。
不是旁人,正是陈德华到了!
潭水深不见底,阿水憋着一口气,不住下坠,陈德华口鼻冒着水泡,抱着阿水的腰,扒住了他的小腿,从嘴里吐出一根金属丝,插入了脚上铁链的锁眼儿,水下光线极差,陈德华只能凭着手感开锁,再加上潭内水流湍急,二人裹挟其中,不住地翻滚,使得陈德华的开锁难度直线攀升。
约有十几秒,阿水只觉得身上一松,铁链应声而开。此时,阿水落水已过了近两分钟,胸口憋闷无比,入水前憋的口气已消耗殆尽,阿水一鼓劲儿,两手向上划水,迅速钻出了水面,一扭头,并不见陈德华的身影。
守在岸边、已近崩溃的唐静,眼见阿水露头,激动得泪水直流:
“阿水!”
“小姨!”
突然,唐静猛地回过身来,向水面扫视一圈儿,惊声呼道:
“陈德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