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不死心,他双腿分开,气沉丹田,对着门缝大吼:“有!人!吗!”
喊了几句后,水哥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跟他想的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
几分钟后,水哥趴得累了,正准备放弃,却好像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一种乐器,像是笛子,又像是萧,仔细一听两种都不是。
这声音不知怎的有点耳熟,再一想,却原来是开车从坡道的黑雾穿越时,听到的丝竹之声。
水哥连忙招呼小陈:“快,你来听听。”
小陈把撬棍扔到地上,贴着另一扇门听了两分钟:“什么都没有啊。”
“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不同于刚才延绵的管乐,现在却是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叮叮咚咚的。过了好一会,才又响起刚才像笛子又像萧的声音。
什么东西呀?难道是自己确实死了,听到的是阳间追悼会上的哀乐?不对,家里人跟朋友,都知道水哥的调性,不会挑那么高大上的古典乐,应该是请个草台班子,现场表演“最后一次想你”、“千年等一回”之类。
那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一边的小陈给出了答案:“编钟,还有……埙。”
水哥疑惑了:“熏?什么熏?”
小陈给他解释:“埙,我陕西老家那边的乐器,用土烧的,我妈说是从秦朝流传下来的。”
水哥脑海里也浮现出了编钟的样子,是一个架子上挂着很多青铜的钟,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人,站在旁边慢悠悠地敲。
见鬼了,难道是自己一不小心掉进了时空缝隙,穿越到了秦朝?水哥想起了黄易的种马小说《寻秦记》,里面的项少龙是项羽的爹。
水哥自己姓霍,那会是秦朝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霍青?霍去病?都不对,难道是……霍金?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之间,编钟跟埙的声音都停了,门的那一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听起来是一个男人发出的,清亮而高亢,像是在台上感情饱满地朗诵诗歌,又像是在控诉着负心的恋人。可是,水哥却完全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因为,他说的根本不是普通话。
这个人所说的方言,带着很多喉音,语调曲折又离奇,有点像公司福建同事讲的闽南语,又有点像是在泰国旅游时听到的泰国话,总而言之,听不懂。
不过也难为水哥了,在深圳工作了三四年,连粤语都听不懂几句,能听懂这鸟语才是有鬼。
水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小陈,他的脸正好在自己的对面。水哥惊奇地发现,小陈脸上的表情,却随着那人说话的声音而变化着,一下五官缩成一团像是便秘,一下舒展像是终于拉出来了。难道说,小陈能听懂这奇怪的方言?
心里对小陈的怀疑,一下子又涌现了出来。这个奇怪的安保哥哥,自己印象中一直记得他是河南人,现在却一口的港台腔,还说自己老家在陕西。连拼音都看不懂,却能一下就分辨出编钟跟埙这两种乐器
水哥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刚才从车尾箱拿的纸条还在。上面写的第一句话是:不要相信保安。
难道说,这个娃娃脸的安保GG,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么想着,水哥更用力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从那个声音里,听懂三言两语。
可惜,他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但掌握了一个规律。这个方言里,许多字不是单音节,而是带着一串的喉音,但是从断句上分析,是每四个字四个字为一句;有几句话,重复出现了两三遍。
编钟,埙,奇怪的方言,四字一句的诗歌朗诵……水哥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说,这个人是在念——诗经?
想法是有了,但却没办法得到证实。如果现在能上网就好了,百度在手,天下我有,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得到解决。
不过,此刻在水哥对面,就有一个能听懂的人。
门那边的声响都停了下来,有两三分钟没再响起。水哥试探着问:“小陈,刚才那人在说什么啊?”
“说……哦,我听不懂。”小陈的演技很差,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出卖了。
而且,从小陈的口音,也就是水哥一开始以为的“港台腔”里,有一点刚才门那边方言的味道。
这个小陈,一定能听懂刚才那些话!不过尽管明知道他是在装,水哥也没不敢揭穿他,更不能逼他承认。就算徒手搏斗,他也不是人家退伍军人的对手,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小陈手上,从没放下过那根红色的撬棍。
如果人家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现在揭穿他,只会逼他痛下毒手。
一棍下去,脑袋开瓢。
斗勇不行,那还是尝试下斗智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小陈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