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没过多久就返回了学校。平日里,只剩了陈纤巧一个人终日陪着三姑,没那么热的时候,陈纤巧就挺着个肚子扶着三姑在屋前走动,通常是俩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陈纤巧怀孕后,因为体质过胖的缘故,常常犯头晕。三姑见她如此劳累,后来就固执的不愿意起床。陈纤巧有时候会小心翼翼的提起去医院,三姑总是大发雷霆,总说生死由命,到后来甚至连医生上门给她吊瓶都拒不接受,无论陈纤巧和薛子意怎么哀求,都没有用。老人就是一句话,我都这把年纪了,让我安心的走!
久病的三姑瘦得已经皮包骨了,精神稍好时,她就会靠着床头,絮絮叨叨的和陈纤巧叨叨薛子意过往的一些趣事。她总说,小枫啊,是个好孩子,顾家,就是有时候耳朵根子软。陈纤巧安静的帮老人擦拭身体,她喜欢听到那些关于薛子意的点滴过往,对她来说,那是她还来不及参与的完全属于薛子意的人生,她想知道得多一点。老人还说,巧啊,将来孩子出生了,保管他对你和孩子死心塌地。陈纤巧就笑,附和老人,这是她们都愿意憧憬的美好未来。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陈妈妈看着自己女儿对三姑如此尽孝,私下里也颇有抱怨,说纤巧对自己也没这么好过,果然是嫁了老公忘了娘。陈纤巧不知道要怎么辨解,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这样撑到十月份时,三姑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薛子意专程放下了y城的工作回了x城,两个人轮流日夜守着三姑。
三姑陷入昏迷的时候已经很多了,由于尿毒症引发的各种并发症也同时折磨着她。陈纤巧常常眼泪汪汪,情感上她是希望三姑活得再久一点,但理智告诉她,这样的折磨少一天也好。
三姑离世那天早上,阳光折
射在屋前,陈纤巧醒来转头,却见三姑正坐在床头穿衣服,见陈纤巧搓着眼睛,还笑眯眯的说,“巧啊,我感觉今天精神好多,来,你扶我到门前晒晒太阳!”
陈纤巧慌忙下了床来到老人的床前,帮老人穿了裤子,然后扶着老人到了屋前的椅子。
她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老人突然精神这么好,只怕是回光返照。想到这里,她强忍悲伤,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摇醒还是熟睡的薛子意,将老人的情况和他说了,薛子意掀了被子,手脚发抖,半天才摸到手机,给天天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三姑的俩个子女打了电话。
处理完这些,俩个人来到了屋前,老人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薛子意搬了两张椅子,和陈纤巧坐到三姑面前。
“小枫啊!”三姑睁开眼睛,伸手想摸他的脸,薛子意赶紧起了身,蹲到她面前,“小枫啊,三姑要走了!”
“三姑!”薛子意带着哭腔,“你不要这么说,你还要看着宝宝出生呢!”
三姑伸手拉陈纤巧,“巧啊,我本来也想看看宝宝再走,可是阎王爷不让了,你会怪三姑吗?”
陈纤巧含着泪拼命的摇头。
三姑轻轻的拍俩个人的手,“小枫,好好对纤巧!”
薛子意终于没能忍住,泪水滚出了眼眶,“三姑,我会的!”
说了一会话,三姑又说想吃x城特有的锅边和春卷,陈纤巧擦了泪,赶紧起了身。
天天和高梦凌一起赶来的,俩个人进门时,都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么短的时间,想必一路上闯了不少红灯。陈纤巧正喂着老人吃锅边,其实老人吞咽已经很困难的,春卷根本就只闻了闻味道。三姑喝了大半碗的锅边汤,见天天跌跌撞撞的跑来,有点嗔怪的说,“天天不是在上学吗?跑来干嘛?”转头又和陈纤巧说,“小的时候,家里穷,母亲
就靠着卖锅边拉扯着我们长大,虽然自己家里卖,母亲总舍不得给我们吃前头的,总要等到卖到没客人了才能轮到自己吃,巧啊,这味道和小的时候不一样了”
“三姑!”天天和高梦凌蹲到老人身边,声音暗哑。
“都回来了也好!”老人说了一大通话也不觉得累,见了高梦凌和天天,精神似乎又更好了一些,“梦凌啊,三姑很喜欢你,总想撮合你和天天,天天这丫头,就应该有一个象你这么细心的人照顾,可是,三姑也知道,感情不能强求,那就随缘吧!”
“三姑!”天天开始哭得稀里哗啦。
“三姑这辈子其实也没什么遗憾了!”三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搭着薛子意的手想要站起来,就那一瞬间,那手却缓缓的垂了下去。
“三姑!”陈纤巧最先反应过,哭喊着想要去扶她。
“三姑!”薛子意心神俱碎,二十余载的人生,这个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离开了他。
“三姑!”天天也跪到老人身前,虽然,她不及她哥哥般领受过老人的许多恩泽,但血缘的天性让她在一刻充满了悲痛。
“三姑,走好!”此时的高梦凌相对来说是最冷静的,三姑于他而言有一顿年夜饭的恩泽,这样一个良善的老人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离世,不能不说是上天残酷。
这个深秋,对于陈纤巧和薛子意来说,是一个悲伤的深秋,三姑的离世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共性的失去更紧密的将陈纤巧与薛子意联结在了一起。
而上苍的残忍之处也在于精妙的完成了这个联结,然后,再将其剥离。多年后,对相学命理浅有研读的陈纤巧总是怅然,她曾经是唯物主义的忠实拥护者,总相信命运乃由人造,然而,她和薛子意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用她师父的话说,早在命盘中刻好印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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