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起得最早的一回了,难得他出来别人还没出来,以至于西面的那口井还没人打水呢。
他提着桶就小跑过去了,生怕有人抢他先了。
他脚踩在井边,一只手慢慢把拴着木桶的绳索放下去,对着井口宣泄怨气。
“老子这次不仅打水了,还是第一个,谁稀罕你们替唉,这水今天怎么这么沉啊?”
他以前偷懒,每次只打半桶水,一只手就能拎上来,可刚才还是一只手,却没抓住那绳子。
麻绳不设防地从他手心里滑出去一段,他赶忙用两只手去抓住。
“咋恁地沉了?”他心里泛起嘀咕。
等把木桶拉上来后,他发现木桶的水面上飘着一团团乌漆嘛黑的东西,
他揉了揉眼,凑近了一看,觉得这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头发丝,可是井里哪能有这么多头发?
他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伸出手指就去拨开那水面上漂浮的东西。
手指缠住黑丝,刚往旁边一拨,底下就立即露出张泡的像发面馒头的死人脸!
死人脸上的一对眼珠正幽怨地盯着他。
“啊——”
“一共捞上来了六大块,还有许多零碎的内脏,都是钝器所伤。”半跪在地上的仵作开了口。
因为尸体被水泡过,此时如吸足了水的海绵,肿肿嚢囊的,尤其是摆在草席上的那颗大脑袋。
在场的不是衙门当差的人就是东厂的人,他们比常人见的血腥场面海了去了。
可即便如此,在见到这具被分割的乱七八糟的尸体胃里还是直翻恶心,咕嘟咕嘟的翻江倒海,昨夜的饭菜吐的是一干二净。
“这他妈也太恶心了,什么人啊,如此残忍?!”
“多大的仇啊!”
“以后可怎么喝这井里的水,这院子里的井连的可都是一条暗河。”
“”
众人围着地上的尸体你一言我一语,声浪冲天,都恨不能将凶手立即抓住碎尸万段,为这位可怜的仁兄和他们被污染的井水报仇。
“王仵作,你从死人那里看出来了些什么?”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消瘦的男人,他个子奇高,脸颊两处的肉是凹陷进去的,看着似乎气力不足。
不过说话很有分量,刚一开口,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就全部安静了下来。
这个人便是李江口中的宋档头——宋明。
宋明本来是不住在衙门大院的,他在邺城有家。
今天刚好他值休,本来想着陪身怀六甲的妻子去闹市走走,但却赶上这么一档子破事,一大早就被喊了过来。
他当然是没什么好脾气的,大家也看出来了,谁都没那个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