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河停止了笑,问道:“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吃准了我会在意,你想让我死也不得好死。”
钱岁司道:“干爹不愧是干爹,料事如神。”
“干爹行至此,满身武功被废,身边再无一个阿谀奉承的人了,真所谓孤家寡人,干爹后悔吗?”
江海河不答反问:“我送你进马堂,扶你至高位,这都是我给你的,你的贵人又给你了什么?”
钱岁司微怔。
朱成玉给他了什么?
“你的贵人不是在救你啊,他是将你拉入了泥潭里,让你一辈子记得他,记得我,记得经历过的所有糟粕事。”江海河想通了,再次大笑,“我死了,痛快的是我,你还活着,永远得不到往生哈哈哈”
闻声,钱岁司瞬间恼怒,恨不得立马破门杀了江海河。
但下一秒他又冷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子,打开了牢门。
“他不想死,我偏让他死。”
钱岁司瞥向药瓮中露出的脑袋,说着便扭断了德贵的脖子。
德贵一个“不”字,卡在喉咙里,甚至没来得及叫得出来。
“干爹想死,我偏不让干爹这么轻易地死。”钱岁司拔刀砍断了拴着江海河脖子的铁链。
烛光照亮了江海河,他暗红的裤腿空荡荡的,不留一物。
“谓之心狠,阿南有胜于我啊。”钱岁司带着笑意道,“把干爹都磨成这个样子了。”
江海河看向钱岁司:“他也是你主子养出来的?”
钱岁司俯视着他:“主子有养药人的嗜好,这些药人比之马堂的太监,丝毫不逊。”
“哈哈哈,你自己也这么说,你瞧瞧你的好主子与我有几分区别?”江海河笑道。
钱岁司提起江海河的衣领,咬牙道:“区别大了。”
他将江海河拖了出去。
盛夏时节,野草疯长。
钱岁司把江海河丢在草堆里,他撑起自己随行带着的伞,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苟延残喘的老人。
“干爹爬吧,爬到有人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活命,若是一心求死,便留在这里等死吧,等个几天几夜,总会死的。”
雨水灌进他的裤腿,刺痛了没好全的伤口,江海河疼得身体忍不住抽搐。
那张糊满泥的脸,只有眼睛挣得又大有圆。
他眼睁睁看着撑伞的身影走远。
“走了?”
“走了。”
钱岁司走远,一旁的杂草堆里爬出来两个人。
两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江海河率先开口。
“太子殿下,赵尚书,许久未见。”
朱懋感慨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碰见江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