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看着很是显小,身量纤细,坐在车前只有小小一团。她白净的脸向上扬起,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脸颊处一点点鼓起,看着便知道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圆圆的,眼尾微微上翘,眼里覆着一层水光,清澈通透,没有一点世俗的尘杂。
&esp;&esp;江行舟想到上次在烈日下,小姑娘一路跟着自己边走边哭的样子,沉默了好长一会时间,才敛住目光说:“你哥哥已经找过我了,谢礼我已经收下了。至于这件事情,我更不会说出去。我救你,不过是出自本心,换做是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明白吗?”
&esp;&esp;他因为低头的缘故,整张脸隐匿在阴影当中,眸色深沉,含着压迫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esp;&esp;陆云娆隐隐有些预感,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不是自己愿意听见的,连笑容都有点僵硬。她有些无所遁形,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放,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裙摆,干巴巴地笑着:“我知道的,我就是想谢谢你……”
&esp;&esp;在男人锐利的目光中,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鼻尖酸涩,眼里有了点泪意,不敢和男人对视。
&esp;&esp;她的确是拿着救命之恩当借口,故意凑上去的,也有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活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
&esp;&esp;江行舟索性将话一次性说完,“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们之间感情也很好。所以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了,就算是以后碰见了,也只当都没有看见我,可以吗?”
&esp;&esp;他说得所有话都远没有这句话来得震撼,陆云娆愕然,脸上有些恍惚,喃喃问了一句,“你真的有意中人了?”
&esp;&esp;江行舟顿了顿,最后应了,“嗯。”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意中人就是拒绝的借口,坚持甜文
&esp;&esp;
&esp;&esp;陆云娆觉得那天天特别好看,一碧如洗的晴空上偶尔飘来几只云朵。
&esp;&esp;从一开始的不能接受缓了过来,笑容更加尴尬。她眉尾垂下去,连笑容都很勉强,“那……那恭喜你啊!”
&esp;&esp;说完之后,她干巴巴地笑着,也说不出恭喜什么,只能夸赞对方的心上人,“我想,她一定是位特别美好的人。我……我祝你们两个人白头到老。”
&esp;&esp;“嗯。”江行舟拉着帘子手松开,帘子顺着重量舒展开,将两个人分隔开,就像原本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esp;&esp;陆云娆抱着双腿,愣愣地看着被放下的车帘。很长时间之后,她慢慢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任由一种叫做自责和难过的东西将她吞没掉。
&esp;&esp;她说不上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突然变成了跳梁小丑,所做的事情都无比荒唐、可笑。她居然会主动去纠缠一个有个心上人的人,在别人眼中,她这种行为同那些外室有什么分别?
&esp;&esp;而她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她的那些举动不仅给江行舟带来了困扰,还有可能间接伤害到另一个女孩。
&esp;&esp;如果之前勉强能算是不知者无罪,那么之后呢?
&esp;&esp;——
&esp;&esp;陆云妧和陆云妤挑选好首饰之后,便和她汇合,一起回府。
&esp;&esp;今日陆云妤买了好几个自己心仪的饰品,一时高兴地在马车上将刚买好的东西摆出来一样样欣赏,也就一时没有注意到陆云娆的反常,反而是在回府之后,约着人去陆云妧的院子里喝酒。
&esp;&esp;长姐陆云姝因为要准备赏花宴没有过来,所以只剩她们三个人凑在一起。
&esp;&esp;陆云妤对长姐没来的事情有些介意,在喝多了之后趴在桌上说:“我们还能有多少次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长姐出嫁之后,很快就轮到你,然后是我,再然后是阿娆……日后再见面说不定就称呼彼此为,这个夫人,那个夫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
&esp;&esp;她说着眼光中就多了几分泪意,自嘲着:“就是这样,我娘亲还整天想着将我嫁出去,你说说,这是为了什么?”
&esp;&esp;三婶之前找过侯夫人,想让她帮忙在中间介绍,替三姐相看个好人家。侯夫人当场就回绝了,三婶便又找了她娘亲。她娘亲倒是帮忙说了几句,侯府的姑娘金贵,就算是要相看人家也是要自己挑,哪有上赶着给别人挑选的。三婶当时是听见去了,不过好像现在又开始折腾。
&esp;&esp;府里没有多少秘密,下人虽说明面上不说,可私下里也在讨论,觉得钱氏上不得台面,也笑话过三姐急着将自己嫁出去。
&esp;&esp;陆云娆听了难受,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在一旁用手绢给她擦眼泪。
&esp;&esp;到后来,三姐抱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交代着:“阿娆,我这辈子,只想做陆云妤,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esp;&esp;陆云娆其实不大能听懂,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做自己,又怎么才算为自己而活着,她现在脸活着都没有办法坐着。
&esp;&esp;外面的红霞起了一片,霞光透过窗柩给昏暗的室内带来一点亮光。她便醉倒在一片霞光当中,覆着水光的杏眼变得模糊,痴痴地问尚且还是清醒当中的二姐,“二姐,倘若是为了活着,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esp;&esp;陆云妧给自己重新又添上一碗酒,在空旷的屋里嗓音越发清冷,“看个人的活法吧,倘若你觉得活着便是高兴,那便不择手段。倘若不择手段之后,你半辈子便活在愧疚当中,活着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