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七岁,他也十七岁…”
厉沧均的目光,愈发迷离。
随着厉沧均愈发悲凉的口吻缓缓道出,埋藏在最心底的秘密与不甘,多年来第一次倾诉出口,还是对一个首次谋面的年轻人。
其实这个故事赵勋知道,而且今天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这个“故事”量身打造的。
厉沧均自幼读书,天赋极佳,入京科考前曾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书童,伴读书童,这个书童与厉沧均同年,伴随着他度过了整个童年,二人不是兄弟,亲如兄弟。
如果说厉沧均是天赋极佳的话,那么这个书童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无论是悟性还是学习能力,远超厉沧均,如果参加科考的话,名列三甲手拿把攥。
那时候还是前朝,科考极为混乱,很多人的功名都是买来的,舞弊之事层出不穷。
过了乡试后,厉沧均做了一件暖心、单纯,但是又令他悔恨终生的事,背着家里花钱找了学官,让书童考了童子试成了秀才。
书童成为秀才后,又伴着厉沧均前往府城参加乡试。
出来混,就有敌人,厉家也是如此。
书童没发挥好,忘记控分了,直接成了解元,也就是乡试第一。
之后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和厉家不对付的另一个出身世家的读书人揭发了这个书童,原本顶替别人身份的书童最多就是被夺了功名,而且是学官负责的。
但因这个书童是乡试第一,影响极为不好,府城直接将书童抓了,揭发他的读书人入了监牢对其严刑拷打,想要让他攀咬厉沧均,最后失手打死了这名书童。
最终结果是什么,对厉沧均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书童死了,那个他幼年最好的玩伴,唯一的朋友,死了,因他的“好意”而死。
之后厉沧均为官,在京中一直致力于让科考对百姓敞开大门,希望百姓也能读上书。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将他摁在泥泞里毒打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厉沧均才放弃了礼部的官职,回到琼南道担任学官。
即便是回了琼南道,厉沧均也没有放弃曾经的梦想,可惜,天下哪里都一样,成为读书人科考做官,这是世家和有钱人的特权,岂会让他如意。
关于厉沧均的这些经历,并非是秘密,赵勋了解到其底细后,这才量身定做了“至道书院”,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
目的,达成了,很完美。
只是当厉沧均这位当事人缓缓将当年的事与所亲身经历的一切缓缓说出口后,赵勋已是不知不觉间坐在了对面,叹息连连。
“凭什么,为何,这是哪门子道理!”
厉沧均的双眼早已湿润模糊,紧紧攥着拳头:“为何百姓不可读书,为何百姓读书就要死,老夫不甘,我厉沧均不甘,我…”
“好。”
轻轻的一声“好”,赵勋站起身,冲着厉沧均施了重重一礼。
“我去府城开办百姓书院,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你有一天会还,在此之前我会尽量让更多的百姓之子读上书,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到这,赵勋露出了笑容:“如果因为这件事有人要我死,你要救我,如果没救成我,我赵勋真的死了,请你不要忘记你的梦想,更不要放弃你的梦想,坚持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
厉沧均满面动容之色,许久之后猛然站起身,将官袍系好,又后退三步,重重朝着赵勋回了一礼。
“厉沧均,不敢忘,不敢弃!”
所谓志同道合,正是如此,无关地位,无关年纪,唯,关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