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邻家的几个男人站在角落里议论著,她听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的男人竟是父亲敬畏有加的佟军师,难道父亲真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佟军师不再理会她,径自出了小院。捕快们将少女之父五花大绑带走,苏大娘哭跌在地,原本跪坐在父亲身边的少年上前扶起母亲,苏大娘却使劲儿拍打儿子,叫他去把家里的东西抢回来。
一个随行的女兵行经少女身边。颇同情的瞧了她一眼。
“别瞧了!你还同情她啊?我呸!你可知将军查出来,苏书吏将咱们的军资转卖牟取暴利,她穿金戴银安享的富贵,可是拿咱们的命换来的。”一个女兵出手拽了前者一把,扭头朝少女啐了口痰。“还有脸说她爹冤枉呢!她爹苛扣咱们,让咱们要受寒挨冻,可你看看她身上穿戴,哼!可比你我好太多了,她爹的月俸可买得起?”
女兵的话一出口。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邻家人。脸色都变了,他们的家人也有在军中当差的,最气的便是如苏书吏这种人。苛扣他们辛苦血汗钱,又想到佟军师所言,得知苏家牵扯进那等大事之中,当下众人如潮水退潮般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原有几位邻家婆子、媳妇儿在帮苏大娘收捡被搜查时弄乱的家什,这会全若避蛇蝎般闪得飞快。
慕越后来听关荷和阿留说起此事,颇为诧异的问:“那个苏书吏也是其中之一?”
“可不是!”关荷未随蓝家兄妹去抓人,而是随窦将军与来支援的捕头去提窦营的两名犯人,想到当日之事,她就来气。“那个金伍长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持刀挟持他娘,要大伙让路好让他逃走。”
“将军肯定很生气!”慕越可以想见那个场面。
“可不是,将军气坏了!”阿留摇头,走到营账外提了小炭炉上滚开的水壸进来,沏了几杯热茶,然后端给慕越和关荷。
“金家的邻居说,金伍长是抱养的,金大娘虽不是他亲生的娘,但对他比亲生的还好,小时候让他进私塾去读书,他读不来,好打架,又托了自个妹夫,就是苏书吏走了关系,把他送进军营里,按理他早该升上去了,只是他好赌贪杯,生生把前途给耽误了。”关荷喝了口热茶。
慕越则在思索着,自己可曾见过此人?
阿留补充说道:“他自己不学好,这次的事,也是他拖着苏书吏做下的,听说苏书吏原是不肯,但架不住他威胁,要将他贪墨苛扣军粮的事给掀出来。”
苏书吏万万没想到,他一心提拔这个侄子,临了却被他拖下水,走上不归路。
“你没瞧见,那金大娘见儿子被抓了,还苦求着大家别让他太受罪,那个不孝子却在那大声咆哮着,要她别装好心,唉呀!反正就是一堆诛心的话,听得大伙儿都想甩那臭小子巴掌。”关荷哀叹了声,对那金大娘非常同情。“亏得他娘对他那么好,他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佟校尉说了,人心隔肚皮,俺们对人掏心掏肺的好,可人家不觉得你给的好,是他们要的,还是一样遭人怨。”阿留脸色绯红带点娇羞的道。
慕越正想调侃她几句,却又想到皇帝病重的消息,不禁打住不提。
西宁大营经此整顿之后,气象为之一新。
由于空出许多位置,需要补充新血入营,知府和邻近的县衙忙着征兵入伍,就像一潭死水注入活水般,整个大营似重获新生般生机勃勃。
※
京城里却暗潮汹涌。
皇帝病重昏倒的事一传扬开来,各方势力便按捺不住了,支持诚王的众人颓唐之余,对豫王、秦王两派前来拉拢的人马,持保留观望的态度,不允诺也未明言拒绝,向来打压他们不遗余力的豫王、秦王人马,此次要软下身段拉拢他们,委实有些难为。
诚王的众幕僚聚在诚王府书房商议着,就有一幕僚道:“支持豫王的人本就不少,为何他们还一定要拉拢支持诚王的人,转而投向他们?”接连几日收到十几封信,来问应对之策的幕僚,头疼的道。
倪先生捋着胡须微笑的回答:“支持他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你们莫忘了,还是秦王要与他一较高下。”倪先生早早接获消息,得知诚王兄弟平安无事,行事上自然较同僚们有底气。
“那就由着他们公然撬墙角?”幕僚之一问。
“不然呢?咱们能拦得了人不生异心?”被这么一反问,众幕僚默然,好嘛!王爷身死的消息都传出来了,连皇帝都因此病倒,他们是谁啊?能拦着人不许人另投明主吗?就是诚王在,他也拦不住啊!那些支持诚王的人,为的是日后的从龙之功,为的是自家的荣华富贵,就连他们自个儿,都不能保证诚王真死了的话,他们还会留下来,真要留下来,辅佐谁啊?
是吧?
倪先生脸上挂着笑,观察着一室的同僚们,众人神色各异,他们一开始来诚王这儿,是因豫王、秦王身边挤不进去,没想到诚王竟能一飞冲天,能力强悍到足以威胁豫王和秦王二人,眼看着争位有望,却没想到皇后过世,后座腾了出来,局面从皇子们三足鼎立之势转变成双凤之争。
淑妃的二皇子居长,皇贵妃的三皇子为贵,只要她们当中一人被封为后,两名皇子立时由庶为嫡,二皇子便成嫡长,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是他的,但论品级,皇贵妃位尊,立她为后的机会较淑妃大,皇贵妃为后,三皇子便成嫡子,理所当然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