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毕恭毕敬地跟他说话,”酋长小声说,“他是个萨满巫师,他的心脏有病。”
李突然感到后背打了个冷战,赫斯特在他的臂弯里也变得僵直了,他们发现自己一直被注视着。在干花和松枝的后面,有一只明亮的黄眼睛在向外看,那是一个精灵,正当李看她时,她转过头,用她那有力的喙敏捷地咬住一根松树枝,拽到面前当作帘子。
酋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喊他,用的是那位上年纪的海豹猎人告诉他的名字:约帕里。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披着动物毛皮的人,面容憔悴,目光炽热,黑发中掺杂着灰白的发丝,下巴倔强地翘着,他的精灵,一只鱼鹰,站在他的手腕上,瞪着双眼。
酋长鞠了三次躬,然后退下了,把李一个人留给他要找的那个萨满巫师。
“格鲁曼博士,”他说,“我叫李?斯科尔斯比。我从得克萨斯来,是个专业热气球飞行员。如果您让我坐下来慢慢说,我会告诉您是什么让我来到这儿。我没弄错吧?您是柏林学院的斯坦尼斯劳斯?格鲁曼博士吗?”
“是的,”萨满巫师说,“你说你从得克萨斯来,那风把你从家乡吹到这儿来,可真是够远的,斯科尔斯比先生。”
“哦,现在这个世界里的风很奇怪,先生。”
“的确如此。我想阳光很暖和,你在我的小屋里会发现一张板凳,如果你能帮我搬出来,我们可以坐在这宜人的阳光下聊一聊。我还有些咖啡,如果你愿意跟我分享的话。”
“这再好不过了,先生。”李说。他搬出那张板凳,格鲁曼到火炉那儿,把滚烫的饮料倒进两个马口铁杯子。在李听来,他不是德国口音,而是英国口音,是英格兰口音。天文台主任说对了。
他们坐了下来,赫斯特眯着眼睛,无动于衷地坐在李的身边,那只庞大的鱼鹰精灵则盯着那轮太阳。李开始说话了,他先从在特罗尔桑德和吉卜赛人的首领约翰?法阿的会面说起,他讲他们是如何接收披甲熊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又旅行来到伯尔凡加,救了莱拉和其他孩子,然后他又讲了他和莱拉,还有塞拉芬娜。佩卡拉乘坐热气球一同飞往斯瓦尔巴特群岛的途中,他从她们俩那里得知的事情。
“你看,格鲁曼博士,在我看来,根据那个小女孩描述的,阿斯里尔勋爵只是把冰冻着的头颅向院士们挥舞了一下,就把他们吓坏了,所以他们没敢靠近看。那就让我疑心你还活着。很明显,先生,您在这方面有专门的知识。我在北冰洋沿岸一路上都听说了有关你的事情,关于你在头上钻了孔,关于你的研究工作不仅限于挖掘海床和眺望北极光,关于在十或十二年前你是如何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这一切都非常有趣。但吸引我来到这儿的,格鲁曼博士,并不仅仅是好奇心。我关心那个孩子。我认为她非常重要,女巫也这么认为。如果你了解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了解任何正在发生的事情,请您告诉我。我说过,有些事情使我确信您可以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但除非我听错了,先生,我听村里的酋长说,我是来把你带往另一个世界的。是我听错了,还是这正是他所说的?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您,先生,他称呼您的是什么名字?那是一种部落名字,还是某种魔法师的头衔?”
格鲁曼淡淡一笑,说道:“他叫的是我自己原来的名字,约翰?佩里。是的,你是来带我去另一个世界的。至于是什么使你来到这儿,我想你会发现就是它。”
他伸开手掌,掌中躺着一样东西,李看得见,却不能理解。他见到的是一枚镶着绿宝石的银戒指,纳瓦霍人[纳瓦霍人(Navajo),美国最大的印第安部落]的设计风格,他清楚地发现那正是他母亲的戒指。他熟悉它的重量和宝石的光滑感,还有银匠特意包住宝石切割面的工艺。他知道被切割的那一角是如何变光滑的,因为在若干年前,幼小的他在祖国家乡的土地上,曾无数次用手指抚摸过那里。
他站了起来,赫斯特颤抖着站直身体,竖起了耳朵。李没注意到那只鱼鹰移到了他和格鲁曼之问,保护着她的主人。但李并不是要进行攻击,他心乱如麻,他觉得他又变成了孩子,他用紧张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它的?”
“拿去吧,”格鲁曼,或是佩里说,“它的任务完成了。它把你召唤了到这儿,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但怎么——”李从格鲁曼手掌中拿起那枚钟爱的戒指,说道,“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有——你是——你是怎么拿到它的?我已经有四十年没见过它了。”
“我是萨满巫师。我会做许多你不明白的事。坐下,斯科尔斯比先生,冷静些,我会把你应该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李又坐下来,拿着戒指,手指一遍遍地抚摸它。
“好吧,”他说道,“我心烦意乱,先生,我想我要听听你能告诉我什么。”
“很好,”格鲁曼说,“我要开始了。我的名字,正如我告诉你的,叫佩里,我并不是出生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阿斯里尔勋爵都不是第一个在不同世界间旅行的人,虽然他第一个惊世骇俗地打开了那条通道。在我的世界,我曾是一名军人,后来我当了探险家。十二年前,我陪同一支考察队,去我世界里的一个地方,那地方对应的是你们的白令地区。我的同伴还有其他目的,但我要找的是从古老传说里听说的东西:世界这块大布中的一个裂口,位于我们的宇宙和其他宇宙间的一个洞。我的同伴中有一些人失踪了,在寻找他们的过程中,我和另外两个人穿过了这个洞,这条通道,我们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们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起先我们没有意识到所发生的事,我们不停地走,直到我们发现一个小镇,这时一切都明白无误了:我们来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