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明涯当初亲手种下的。
谢温言一直欢喜着,时至今日,才忽然觉得悲凉。
一句“子嗣稀薄”,磨灭了她为这个家所做的所有努力。
什么身子孱弱,不易有孕,怕是难得的一胎,不过是怜香惜玉的借口罢了!至于子嗣稀薄的借口更是可笑,有自己的文彦在,难道陆家还能绝嗣不成?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旁伺候的丫鬟彼此对视着,都不敢上前,直到外面有人进来通报,七少夫人来了。
谢温言的视线从窗外的石榴花上挪开收回,“她来做什么?”
语气平淡无波。
也无人回应。
片刻,又听她一声叹息,“罢了,让她进来吧。”
丫鬟闻言出去。
不多时,裴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就觉得熟悉而又陌生,谢温言的屋子摆设雅致亦如她记忆中的样子,楠木花鸟折叠的大座屏,一左一右,将大厅与内室隔离,绕过左边便是一个侧间,地方不大,但什么桌椅软榻、玉器摆件等一一齐全,右侧的墙壁上还挂有一幅前朝大家的空谷幽兰图,画技高超,栩栩如生,素来极得谢氏喜爱。
她还记得上辈子这幅画最后是被婆婆曾氏借走一次,一去不还,惹得谢温言敢怒不敢言,后来谢家就送了一幅仿制的画给曾氏,将她气的好几天都没什么好脸色。
“七弟妹看的这么入迷,可是喜欢这幅“空谷幽兰”?”
谢温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将陷入自己思绪的裴歆从回忆中拉了出来,随即笑道:“倒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大嫂这幅画好看,贪看几眼罢了!”
“是嘛?”
谢温言走到跟前,似笑非笑道,“我还想着若弟妹喜欢,便割爱相送呢!”
这话裴歆却不相信,“君子不夺人所爱。”
“君子如此,但小人未必。”
裴歆闻言一愣,扭头看去,见谢温言神色泛泛,倒是眼底的一抹嘲讽明显,竟是针对自己的,不免轻敛眉头,有些奇怪。
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对方了?
“大嫂这话我是不太懂,哪有什么小人呀?”
她直接询问,对视了回去。
谁知谢温言却移开目光,去盯着那幅空谷幽兰图,并缓缓道:“是呀,咱们后宅妯娌之间,哪有什么君子小人的,有的也只是被利用不自知的蠢货罢了,巴巴地出头,来日轮到自己受罪,听旁人来闲话,她才会知道个中滋味到底如何呢!”
一番话听完,裴歆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谢温言以为自己是来做说客的。
难怪从进门到现在,一个好脸色也没有,连口茶都喝不上。
不过想来遇到这种事,往日再妥帖的人也顾不上了吧。
她没在意,只是回道:“照大嫂这么说,那人确实也是够蠢的,不过凡事总有缘故,不知其意,还是不要妄加揣测比较好吧?大嫂。”
“咦?”
“我今日来,原是奉婆婆的意思,昨夜的事闹得大,连前院祖父都惊动了,婆婆作为长辈,也是担心大嫂,所以特意让我前来探望,也可宽慰大嫂几句,不知道大嫂觉得这其中是何利用的缘故呢?”
她笑语盈盈,谢温言却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