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颇感失望:“你有各式各样的朋友,保持普通的友谊。像我这种朋友,萍水相逢,在一起偶或经历一些风险无伤大雅,但难免顾虑人言可畏,有损英雄好汉的形象……”
“我在建立黑道豪强的形象。”张文季抢着说,“一直就相当成功。不错,我有各式各样的朋友,黑道白道绿林无所不包,必须保持普通的友谊。一个豪强,必须避免与各方的朋友走得太近,以免被人误会高攀或笼络以抬高身价。太岁张就是太岁张,我希望保持这种友谊。重要的是,我太岁张的朋友,绝不是为非作歹卑鄙恶毒的真正邪魔人渣。”
“这……”
“咱们在江湖玩命的人,各有前程各有方向,没有利害冲突就是朋友,今朝相见明日天涯,一旦牵涉到利害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现实人生,江湖朋友最好不要违反这自然的规律。如果受不了这种冷酷的现实环境,不如乖乖放下刀剑,回家做安安分分的善良百姓,以免在江湖沟死沟埋。小萱,我希望你今晚就离开,不再过问这里的事。大乾坤手党羽众多,对你三位师侄仍具有潜在的威胁,有你在她们身边,也多几分安全保障。”
“我告诉你,在你和大乾坤手的事,尘埃未落定之前,我是不会丢下不过问的。”一向温顺的荀姑娘,用坚决强硬的口吻郑重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着你,我会知趣保持距离的。”
“小萱……”
“我会走。”姑娘一赌气,放下碗筷飞奔而走。
张文季一把抓空,只好摇摇头苦笑。
三更初,寒意甚浓,山上不时传来惊心的兽吼声,这附近也不断传出令人毛发森立的枭啼。
树杆旁悬挂着的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夜风萧萧,灯笼不住摇晃,四周的树林草丛暗影摇曳,不时有小兽觅食窜走。
把这四周衬托得幽邃深空,似乎鬼影幢幢,倍增夜间的恐怖。
人如果没有房屋居住,活得一定十分艰难。
张文季倚坐在大树下,似已梦入华胥,他生活在山野,这里比起他往昔生活的丛莽,简直像是天堂,无需担心受到毒蛇猛兽的袭击。
难怪他毫无顾忌地沉沉入睡,没有安全上的顾虑。
石桌上,仍摆放着食具,四只残肴仍在的菜碟,一只汤碗,一个酒葫芦。盛食具的竹篮,放在一张石凳上。
半里外的绿杨村黑沉沉,不时传出几声犬吠。
没有人前往村中骚扰,大概知道进村是十分危险愚蠢的举动,那里面早已布下死亡陷阱,闯进去不知要枉送多少人的性命。
张文季当然不愿进去冒险,没有黑夜中硬闯死亡陷阱的必要。
他堵在村口,给予村中人心理上的威胁相当沉重。
行疫鬼使曾经出来找他铩羽而归,应该不会有人再出来和他谈条件了。
他睡得相当熟,而且传出鼾声。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坐在树下倚树而睡,头部端正,怎么可能有鼾声发出?练气有成的高手,即使四仰八叉平躺,也不会有鼾声。
蓦地卷起一阵阴风,地面沙尘飞扬,大堆的枯叶飞舞,刮地滚翻发出有如铁链曳地的怪响。
灯笼猛地摇摆,灯光闪烁明暗不定。
一阵灰雾拂过,袅袅四散,可嗅到令人作呕的怪味。
睡姿依旧,鼾声依旧。
片刻,路对面传出鬼声啾啾,空间里隐约可从风声中,听到令人心向下沉,毛骨悚然的兽吼。
灯笼摇摆更烈,秋风飒飒寒气更浓。
睡姿依旧,鼾声依旧。
由于灯笼挂在侧方,他倚坐在树下,体积不大,像成了树干的一部分,灯光只能照到他的侧方,如不留心察看,不易看清他的形影。
他的鼾声,表示他的确存在,形影朦胧,十余步外便不易看出他的形影轮廓。
两道青虹夭矫而起,挟隐隐风雷破空电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