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自瑶看着庄严,回想起游泳池里的三个月,梁诚的便宜似乎真就只是占在嘴上,他的确什么也没做,连拒绝自己的理由都冠冕堂皇,她想着,久久无法回神。今天,这是,流氓转性,浪子回头?!还是,人心难测?
“瑶瑶,怎么了?”庄严叫她。
“嗯?琢磨小光呢。庄严,要不换个靠谱儿的喜欢,要不你就让他知道你没他不行,主动点儿,得争取,听见了吗?”
庄严两颊的粉红还没退尽,似有若无的笑僵在脸上,瑶瑶的话似乎不该只照着字面的意思理解。“瑶瑶,得他觉得没我不行才管用呢,是吧?”有自知之明是个好品质,否则心灵容易受伤害。庄严靠在窗边,看窗台上那几棵绿色植物,伸出手指,缓缓揉捏龟背竹绿色叶片的边缘。
“你知道小光为什么光头吗?”瑶瑶突然冒出一句。
“嗯?不知道。”她还是对着那几盆花,手上的动作却停了。
“有机会问问他。”
“嗯。”
她还是太纯情了,就算有过血淋淋的初恋依然纯情不改,只想到人心没想到现实。现实岂容人YY?!
还没到家,梁诚就收了个短信,庄严发的,只有一个词“Danke!”(谢谢!)。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很满足,满足到自己都诧异。
有一次,梁诚半开玩笑地抱怨,庄严,除了你我都找不着人聊天了。
庄严笑着说,您这样的,下到不会走,上到九十九,跟谁都能聊。
梁诚说,可我跟你说话不累。
她又笑。
那天,他发现,庄严真正想笑的时候,眼睛是稍稍眯起来的,外眼角有一点点向上翘,眉毛会微微往中间纵,挺好看的。她刚才就是那么笑的,唇角甚至有那么一丝妩媚。可笑归笑,她眼睛里却是水雾迷蒙,还使劲眨了眨,不然,恐怕会有水滴掉下来。梁诚想着庄严眼睛里浮起的水光雾气,居然有种不能言说的快感,如复仇般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杂质,没有怀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有感激,甚至还有崇拜,要不是这双眼睛,他几乎忘了,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真情。扪心自问,他想把她拉到身边,可有不忍心让她离自己太近,他不舍得让她为了自己哭,现在不舍得,以后恐怕更舍不得。梁诚想着,矛盾着,陷落着,挣扎着,丝毫未觉积得渐长的烟灰无声的掉落了。
之后的日子,他仍然不跟庄严一起吃饭,她去食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在大庭广众下彼此对坐着多少都有些食不知味。同样急速减少的是庄严在工作中出错的次数,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宣进办公室面圣了。两个人还是会在周五的早上微笑着问好,还是会在茶水间或楼道里碰见的时候闲聊两句。
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里波澜壮阔。
心照不宣。
(十)扁豆焖面
时间进入三月份,假期里,庄严很懒散,睡了个懒觉,起床已经十点多了。洗漱以后溜达到厨房,记得家里还有包亚超买来的挂面,一直舍不得吃,留着留着,果然找不到了。她把胳膊横在脑门上,哼哼一声靠在了墙上。周日,一般超市不开门。家里没屯粮了!
“你怎老不去吃中午饭啊?”
“没大学食堂好吃,还贵。”
“还挺挑,要不瘦得跟麻杆似的呢。”
“主任,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么。但凡不饿死我真不吃西餐,宁可回家下面条。”
“等我哪天心情好,给你做顿中餐吧。”
“真的假的?”
“我也就是一说。”
庄严坐着发愣,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下午两点了,饿得目光涣散,打个电话吧,一个电话总不至于万劫不复吧?庄严看着窗外,太阳从灰蒙蒙的云里探出头来,她挠挠下巴,笑了。
电话很快通了,这是庄严第一次拨梁诚的手机。
那头的声音慵懒沙哑:“梁诚……”,永远不变的儿话音,让人分不清楚是梁诚儿,还是梁晨儿。面试那天,她就没听清楚。
“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