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奶娘的手臂,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我就察觉出不对劲来,陡然回过头去,正对上纳兰鸿兹哪毫无悲喜可言的肃然面孔。
腕粗的栏柱,隔断在他和外面这些人之间。
安子洛虽是答应放人,其中却并不包括他,一旁的衙役,不知何时,已经锁上牢房的门,晏非本就是对他有敌意,自然是不肯主动帮他,眼见我的注意力尽数在奶娘的身上,忽略了他哪方的动静,竟然也没有出声来提醒我。纳兰鸿兹本就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又哪里肯自己开口,若非我自己察觉出来,怕是走出地牢去,他也不会张口来唤我。
奶娘见我停了下来,也跟着回过头来,在看见牢里的纳兰鸿兹,先是一怔,紧接着冲着安子洛道:“安儿,怎么回事?”
“母亲,他是杀人重犯,是万万放不得的。”安子洛道。
“这——”奶娘有些为难,看向我。
我冲她温言道:“奶娘,不要为难安大人,他是朝廷命官,自然是身不由己,好在这里还算是不错,累不着,饿不着,暂时住上一阵子,倒也不错。”我略微加重了‘暂时’两个字,别有用意的看了纳兰鸿兹一眼,示意他不用着急。
纳兰鸿兹依旧目着表情,不知为何,竟然让我心中一阵难过,连忙眨着眼睛,抑回泛出的泪意,狠心的转回头,不再看他,扶着奶娘一步一步走向地牢大门。
我不能为了救他一人,而陷晏非他们于危险之中而不顾,晏非拖着病弱的身体,强自挟人闯了进来。安子洛虽是口中未说什么,心中像是恨之以及。若非奶娘在这里,他怕是早已经动了手。
我非是不肯救他,实在是眼下情形,全无把握会全身而退,但愿他能过明白我此刻的心思,莫要怪我。
“小韩情——”他终是难忍的唤了我声。这一声虽轻,却是让我心头狠狠的震颤了下,这一声,包含着伤心、失望,更多的则是不舍。
我向前的脚步,再也无法超前迈。抑制着自己不去回头,只怕回头看见他伤心暗淡的眼神。
所有人跟着停了下来,晏非强行一致的‘咳’了声,似一把重锤,狠狠的撞击着我的心,我咬了咬牙,挽着奶娘卖出了地牢的大门,最终,也没有再回头去看纳兰鸿兹一眼。
向着那间茅草屋,一行人穿过了竹林,去了后堂屋。
奶娘拉着我的手,说是要跟我叙旧的机会,只开了晏非和随着他一起来的三个人。
晏非先是不肯,我再三相劝,他才勉强同意,四个人留在前堂等着我,坚决不肯先行回去。我只能答应他,尽快叙完,他这才点头放人,随着仆役去了前堂。
安子洛派人找来了大夫,替奶娘包扎了伤口。奶娘看起来心事重重,那大夫刚一走,她便唤安子洛进来,并让他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要进来打扰。
我见她的神情,心知她是有什么事要说,果然,安子洛刚一坐定,奶娘便对他说:“安儿,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安子洛看了我一眼,虽是不解,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刚才听韩东主唤母亲为奶娘,像是母亲的乳子吧!”
奶娘摇了摇头,道:“为娘说的不是这个,安儿,你可知道,你有位堂妹?”
“知道”安子洛点了点头,沉声道:“堂妹洛子归,就因为她,叔父叔母才离开了陵丘城,而父亲也受了连累,才被那狗皇帝派来的人给逼死的。”
我听到这里,心中已是巨浪翻涌,无比惊讶。旧时,我虽听父亲说过,我有一位堂哥,在大伯父被害之时失去了踪影,却从不曾料想,他尚活在人间,而且还成了陵丘城的郡守。
安子洛,洛子安!原来竟是如此。
奶娘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对她喝是怀有怨恨?”
安子洛摇了摇头,“这都是哪狗皇帝的错,听信了谗言,害了我们洛家,那是,堂妹尚在襁褓,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孩儿。她又有什么罪呢?”
长久以来,在我心中,对于爹爹和娘亲,还有被害的大伯父和失了踪的堂兄,一直怀着深深地愧疚,虽说,他们并非我直接所害,却也是因为受了我的连累。尽管爹爹不止一次跟我说“青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过内疚,”可是,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默语着心中的歉意。希望远在天上的娘亲和大伯父,能够原谅我的无心之过。
遂于失踪了许久的堂哥,爹爹从未停止过找寻,确实一直没下落,年少游离四方时,我也不时的找寻着堂哥的踪迹,可惜的是,和爹爹派出去的人一样,毫无半点音讯。
爹爹也曾想过,堂哥很可能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即便如此,也从未放弃过找寻希望,一年,两年,三年。。。。。。一直一直都在找寻,直到他过世的前一年,他还在找着,初时还抱有很大希望的我,一年一年下来,这样的希望变得越来越加的渺茫。
我从未曾想过,会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