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
四阿哥定定的盯着我的眼睛,眼神很复杂,迟疑,探究,迷茫,甚至还有一丝惊讶!我并不回避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回望着他。刚才的话虽然说得含蓄,但是聪明如他,又怎么会听不懂呢!我这么轻易的揭穿他的心思,若是他选择不相信我,那我一定会葬身于此,想到这里,原本交叉在身后的双手攥得更紧了,这又是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对视良久……
“你呢?”他突兀地问道。
“什么?”我不懂他的意思。
“你能够参透人间七情,你能够放弃欲望吗?”他急切地问道。
“我不能。”我紧张极了,费了好大的力气,尽量使声音不要发颤。
他凝视着我,眼中一亮,视线随即越过我,停留在我身后的佛像上。
于是三人就这样静静的待着,各自猜测着对方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海觉法师开口说道:“贝勒爷,夜已深了,谢施主明日还要为总管煎药,是不是让他先回去?”
大师果然善察,虽然不曾参与谈话,但我们二人的心思他已尽收眼底,此刻,又好心的帮我脱身。
“好吧。”四阿哥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平静,低声对我说:“你下去吧。”
我低下头,躬身行礼;“是,小人告退。”然后感激地望了大师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跨出房间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四阿哥低沉的声音:“外面秋风很急,小心你的帽子!”
我没有停顿快步走出屋子,此时夜更深了,伸手不见五指,风也更大了,顺着衣领灌进去,我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冷极了。我依旧是没有灯笼,摸着黑,只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此刻心里也顾不上害怕了。凭着来时的记忆,跌跌撞撞地走回了院子里,进了自己的房间。屋里黑漆漆的,我也没有心思点灯了,摸索着走到床边,身子一软,摊在床上。这才发现,一路上紧握着拳头,此刻手心湿湿的,已经全是汗水了。
四阿哥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刚才的那些话显然触动了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他打算怎么处置我,是重用我,还是除掉我,现在似乎看不出一点端倪。还有,临走时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秋风,帽子?到底指什么?我绞尽脑汁的想着,帽子,我的那顶就是一般的帽子啊,我是女子,扮作男装一定要戴帽子,不然就露馅了,这有什么不对吗?等等,难道说他看出我是女扮男装了,那么他也一定认出我是古董店里的那个人了!!方才他说那句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已经识破我了!我点破他的野心,他也点破我的身份。这个四阿哥果然不简单,佛堂里不过点了两个烛台,那么暗他都能认出我。看来我还是低估他了,记得萧烈临走时嘱咐我,遇到四阿哥不要冒然行事,可是我……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不过事已至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再也不能挽回了。好在明天就能见到萧烈了,到时再和他商量吧!
隔天早上,厨房里——
我在炉火旁静静地坐着,一根一根地往火里添着柴,火上煮着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一夜都没怎么睡。现在浑身酸疼,头也晕晕的。心中烦乱,只盼着萧烈赶紧来贝勒府把我带走。
“谢大哥!”来顺快步走进来,“药熬好了吗?”
“还没有,嗯……萧大夫来了吗?”
“萧大夫快到了,总管派车夫去接他了,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来顺说着在我旁边蹲下,轻轻摆弄着地上的劈柴。萧烈就快到了,我心里也感觉踏实了很多。
“来顺,你家贝勒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经常见到他吗?”我试探着问。
“我在总管手下办事,不经常见四爷,不过听总管说四爷可有学问了,每天下朝后就在书房里读书,很少出去。还有,四爷喜欢节俭,福晋们的穿戴都很简单,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敢浪费东西。”他言谈话语间流露出对四阿哥的崇拜。
“哦,那朝中有没有哪位大臣和四爷比较亲近,有没有人经常来拜访他?”我接着问道。
“这……”来顺挠着头想了想,“好像没有,除了十三爷以外,没有人经常拜访四爷!”
“嗯,是这样啊!”我迟疑着点点头,心里却暗自纳闷,四阿哥的党羽可不止十三阿哥一个人,隆科多和年羹尧可是他的两员大将,怎么可能从来都不到府上来呢,难道他们还有别的联系方式?
正在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来顺看着我问道:“谢大哥,你怎么会问这些呢,你好像对我家爷特别感兴趣?”
“啊?呃,我也是闲来无事,随便问问……药煎好了。”为了掩饰尴尬,我赶紧站起身,从火上把药锅拿下来。其实药早就熬好了,我为了从来顺身上打探消息,故意拖延了一会。
我端着药锅,小心翼翼地把药箅进碗里。正在这时候,窗外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萧大夫,到了,这就是后厨!谢大夫正里边熬药呢?”
“好,有劳了。”
正说着,一个人掀起布帘,走进来,是萧烈!
他终于来了,我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