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伸手打车赶紧结束这一晚上的纠结时,齐达忽然就凑过来拽住了我的手臂:“走啊,陪我吃点宵夜去。okanshu”
我慌忙挥开他手往旁边一闪,跟他保持了半米的距离。以前没着没落的时候,偶尔被他勾肩搭背一下我也就忍了,当同是孤家寡人的兄弟姐妹间互相关爱感受人间温情呗。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我是有主的人了,肩不能随便搭,宵夜更不能随便吃。
“你干嘛啊?”齐达挑着眼睛看着我。“我身上又没长刺儿。”
我斜眼盯着路上的车,准备来一辆我就跳上去。“那什么,都快十一点了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我明天还有事。”
“央晓,我搞这两张票我容易吗我。”齐达的脸上颇有些委屈,“你就当感谢一些我辛勤找票呗,来之前我可就吃了一个汉堡。”说着又要上来拽我手。
我还在坚持:“十一点了还吃什么东西?回家吧回家吧。”该死的平时满大街的出租车这会儿都死哪儿去了一辆不来。
齐达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个宵夜还扭扭捏捏的,我一会亲自打车送你回去还不成吗?”
我终于放弃了就等不来的出租,转而看向齐达的眼睛。那眼里还带着刚才被相声逗乐的笑,满是轻松。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齐达,跟你说个事。”
他眼睛盯着马路,手还抓着我的胳膊,边拦车边心不在焉的说:“什么事,说吧。”
我咽了三口唾沫,终于挤出了那句:“我谈恋爱了。”
举在空中拦车的那只手瞬间就僵住,连带着还抓着我胳膊的那只,忽然的用力掐得我生疼。我咬牙忍住没叫出声,这是业障,得消。
齐达的脸好半天才转回我的方向。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像刚从梦里醒过来,又像正要准备去睡觉,反正就是怎得一个懵字了得。“央晓你得妄想症了吧!”他硬生生说了这么一句,却着实没什么底气。
我心里难受得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可恶,立马来一出租车撞我身上都不给人民群众解气。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祸害,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因为就这样了我还能张着嘴接着说下去:“诶,我说真的。”
齐达眼睛里唯一的一点亮光好像陡然灭了下去。他看着地面,好半天才低低的问了句:“谁啊,我认识吗?”
我看着那晃晃悠悠姗姗来迟的出租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
“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齐达像魔障了一般的低声念叨,“你不是,不是还没放下那个……”他忽然顿住,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该不会,该不会……”
我心里动弹了两下,点了点头:“恩,我又碰上他了。”
齐达沉默着,抓着我的手终于松了开去。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死死的盯着他的双腿,生怕他下一秒就忽然发足狂奔出去拦车。但还好,他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低声问:“什么时候碰上那人的?”
我心虚的眨巴着眼睛:“其实吧,之前住进我家的那个租户……就是他。”
齐达好像愣住,脸上带着一种打击过度的痴呆表情。半晌之后挤出了一个比让我很想死的苦笑:“我说我怎么就一点没发现哪个男的跟我一样没脸没臊的跟着你跑呢,原来人家根本不用跟着你跑。”
我眼睛有点发烫。我特明白他现在心情,应该比我六年前那阵缓和不了多少。齐达看着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是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认真程度,绝对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自己是块香饽饽来着,但现在我宁愿我自己臭不可当,让他满脸不屑冲我吼一句:“央晓,就你那样我还不稀罕呢。”
可惜他说的是:“央晓,你真狠心。”
我一点没想反驳他。其实我觉得活得特自私,真的。在过去的六年里,明知道没什么前途,我也死乞白赖的在c市飘着;明知道这辈子基本上再也没可能见到周慕辰,我也从来没打算去看看旁边的人;明知道齐达就差没把心套给我看,我也只是窝在自己的回忆里出不来。我的自私就是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六年了,就算是块铁也应该被捂软乎了吧,你怎么就能一点不松动呢?”
我仰着头,不敢把眼睛垂下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地心引力把眼泪给勾出来。
“我就比他差那么多?”齐达的声音变得有点发颤,“你都六年没见他了,我可是隔三差五都会到你面前晃一圈啊!你说六年我这都晃了多少圈了?油钱都够我坐直升机游编新马泰了……”
我忙安抚他:“没有没有,你很好的,真的很好。是我不好,是我不长眼睛……”
齐达忽然看着我的眼睛,冒出来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抽了一口气,顿时住了嘴,刚想跟他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一个手臂瞬间就已经环了上来,死死的搂住我的肩膀,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去。齐达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着:“央晓你后悔吧,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喘着粗气,手上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道再把他推开。我没办法照他说的那样,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抱着我的那个身子颤抖得风雨飘摇,却又固执的不撒手。我想他会明白的,只是现在暂时不想明白而已。
会场里已经渐渐有人走出了出来,看来是快到散场的时间了。我正想着这样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实在有伤风化得很,手机就响了。齐达身子僵了一下,缓缓的把手抽了回去。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接起电话,小四那可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样,听完了没?”
我没好气的说:“完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听相声了!”
小四奇道:“有那么难听吗?那谁不是说得还挺逗乐的嘛。”
我看了一眼蹲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齐达,心里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这六年他老这么兢兢业业的贼心不死,其实我每每想起来也觉得亏心得很,现在应该算是彻底的了解了。“你那边弄完了没?”
小四颇有些凄苦得叹息:“终于把那俩瘟神一样的客户送走了,真是又无聊又啰嗦,害得我相声都没听成,真是……你说清楚了没?”
“有空再说吧,我先找个车……”我抬起头来四周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出租过来让我把齐达弄回家先,却在瞟见远处那个身影时后脊梁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