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江牧哲烦得很,这个时候还要俯下身来,带着喘气声,问他:“不提你的邮件了?”
他随手拿了个枕头砸到他头上。
“闭嘴……做你的事。”
江牧哲半是恼怒,半是欢喜,“资本家!”
他再醒来的时候,外头一片漆黑,“几点了?”
江牧哲竟也还醒着,他百无聊赖地盯着何屿萧笔记本桌面上的图标,“3点了。”
凌晨3点。
还不待他问,江牧哲主动告诉他,“有2封邮件进来。”
半天没等到回应。
他顺着窗外路灯照射进来的些许灯光看向床的另一侧。何屿萧明显已经清醒了,却不声不响的。
“生气了?”
“不是。”
江牧哲听到了个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不想看。”
黑夜里出现了个无声的笑容。
“这种分公司趁早解散了好。推倒了重建也比缝缝补补容易。”想通了以后,他也没有心情畅快一些,只是觉得更加空虚,“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公司的那些事……总是你的身体重要。”江牧哲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喜欢其他人插手他的生活。
夜又重新变得岑寂。
“嗯。”
像是刚刚做了个spa,身上酸软,却又是极放松的。
他罕见的夸赞了句,“你技术有长进。”
江牧哲这次终于笑出了声。
“那这样,睡多了是不是会睡出感情?”
……
睡多了,也会睡出感情。
是他没有想周全。
真正动摇他、让他不想见到江牧哲的原因是——他变得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死亡像是道帷幔,隔绝了真实与虚幻。在江牧哲死后,他对江牧哲所有的记忆、感情都被隔了层,很难再探究他当时真实的心意了。
他宁愿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去研究江牧哲的毕业论文,去搜索相关的资料,准备江牧哲的答辩。但他从来没有觉得学习一样东西对他来说那么困难过。
在这间他熟悉的、弥漫江牧哲气息的公寓里,不由自主地,他的思绪总会停驻到过去的某个节点。他心里生出丝惶恐来,微不可见,不可查觉,但又真实存在。
日复一日,他终于清楚他的恐惧所在,他恐惧于他是不是像江牧哲一样,也曾迷失在这段关系里。他的潜意识比他的理智更早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才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江牧哲,他要悬崖勒马,避免这段关系走向不可控的深渊。
他还恐惧于,若他更早对江牧哲的定义就不止是个契合的、安全的床伴,若他们中有人率先迈出一步,是不是他们的关系就不会这样收场。
还是说,只是因为江牧哲死了,他又占了他的身体,他对他的感情才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是与否,截然相反的两面,让他的大半精神都处于内耗。
让他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