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虹村修造突然发问:“小九,你右手手掌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一次选择带来的结果之一。”
九重鹰并不意外虹村修造的问题。他朝他伸出右手,露出那道仍然牢固扒在皮肤上的浅色疤痕。他此时已经能够足够平静的面对它,就像他在不久前拿起武内递来的网球拍那样平静。
他从未掩饰过这道称得上丑陋的瘢痕,而他的朋友们虽然好奇,但也从未莽撞的询问过他这个问题。
虹村修造顿了顿,在九重鹰刚刚吐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突然抬手遮住他的右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他闷声闷气的说。
“……修造。”九重鹰失笑。
温热的手掌,同样因为和球面接触而变得粗糙的皮肤。陌生而熟悉的灼热。
他回过神,像是牵着小狗的爪子那样反手抓住虹村修造的手晃了晃:“压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我自己强迫自己产生的,不用担心,现在基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影响。爷爷奶奶并不清楚——这小毛病甚至打乱不了我的生活,没必要让他们也费心。”
虹村修造忍着怒气:“但这样只会让人更担心!”他这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几近失态的恶狠狠抓住九重鹰的手,“你有没有想过被你瞒着的人的心情?!”
“……”
手指被抓的生疼,九重鹰却恍若未觉的,固执的笑了笑。
虹村修造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尴尬。他泄气的垂下肩膀,松开手指,将脸埋进了臂弯。
过了一会,旁边传来他沉沉的声音。
“我父亲……今年春天的时候住院了。”
他甚至只用说这一句话,剩下的所有曾经出现过的不和谐音符就都有了答案——虹村修造为什么在开春后就不再和他一起加训?他的成绩从不算差,为什么前段时间沦落到必须要补习的地步?
这片只能用犄角旮旯去形容的走廊尽头一片寂静,一个人脊背挺直,目光落在虚空一点;另一个人筋疲力尽的弯下脊梁,疲惫的将自己圈于阴影。
“今天我就是来看他的……父亲不愿意让我照顾他。不舒服他也非要瞒着我。”他苦笑一声,“虽然病情现在还算稳定,但我总担心……”
窗户此时被狂风震得哗哗直响,话语被惊扰般戛然而止,变为一道突兀的休止符。
“真讨厌啊。”虹村修造抬起头,后仰靠着墙壁,盯着头顶不曾被点亮的苍白的灯管,突如其来的浪潮让他几乎觉得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为什么被小九你看到了呢?”
九重鹰沉默着,仿
佛正对着的墙壁上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一样盯着那里:“……”
“我明明……”
究竟是什么讨厌,他的想法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答案了。虹村修造闭着眼睛,继续道:“——如果父亲他的病情加重,我恐怕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打球了。”他终于可以确认这件事。
“小九,我……”
“会没事的。”一直盯着前方的黑发少年终于转过了头,打断了他。九重灰色的眼睛浮动着莫名的尘埃,淡淡的,化为模糊不清的灰色薄雾,“一定会没事的。”他低声重复一遍。
虹村修造心想,啊,果然又是这样。小九有时候毒舌的厉害,但每当需要直白的表达善意,或者安慰人的时候——小九都会出奇意料的变得嘴笨起来……和他挤兑人时的伶牙俐齿相差甚远。
可靠的小九、发光的小九、毒舌的小九、努力的小九、笨拙的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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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哪一个都是让人没办法的家伙。
……真让人没办法啊。
他睁开眼,表情柔和下来。
“要不要去看看我父亲?我还想向他好好炫耀我有这么帅气的朋友呢——那老头子总是不信我能交到正经朋友,真让人头疼。我明明也很受欢迎。”
他笑了笑,扫掉了一身郁气,站起来邀请,“要来吗?”
“……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