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的话,跟扶桑真的是关系非常好,一定程度上,两个人是爱好不多,但很共同,好朋友的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骂人能骂到一块儿去。
比如现在,伍德就很搞不懂日本人在想什么,“做这种事情的话,包括现在还在监视你的话,我觉得没有意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该来往的人还在继续来往,现在一个月的时间,你月度的汇报还是会出来了。”
“啊,对啊,我打算月度开记者会,跟社会各界汇报此次成效。”
伍德很真实地问了一句,“有成效吗?”
“怎么没有,有但不多吧,这样说比较合适。”扶桑并不感觉气馁,他们稽查前面的历史事件的时候,是很难的,很多大客是故意偷漏税的,但是你不排除很多小工商业者,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交税像不是天经地义的一样,“遵从度知道吧?根本不会配合你,不会给你补,尤其是现在世道这样地坏,地主家小姐吃饭都要节俭少吃两口,问他们要钱很难的,地方势力很拉锯,要钱要不上来,他们有的也很可怜。”
虽然可怜,但是还要收税,不然呢?
伍德听得她的想法思路,突然提示她,“宋先生活着吗?”
扶桑哽了一下,“如果这次记者会之后还没有消息,那么大概率是死了。”
“会是怎么死的?”
他好像是看见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一下,但是现在他不能哄着她说没死之类的,人要接受现实,包括现在他回来的想法,是不太想扶桑留在国内的,最好是跟他一起出国,在国外生活的话,他认为对丧夫之痛更友好一点儿。
但是对死亡的揣测应该规划一下路线,比如在天津死的吗?
还是在南京,上海,是病死的还是被害死的,是被乱杀了还是自然意外死亡的,因为据说河南大旱,饿殍千里。
人吃人。
扶桑不清楚。
讲起来这些的时候,心里是很平静的,人最难接受的事情是在飞回北平的飞机上,那时候就预备着他已经去世了,但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难过伤心很多,但是可以讨论这个话题。
“如果他离开北平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只要他不在了,我会把所有的原因归咎到我我身上去,他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我离他那么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伍德听扶桑这样说,也觉得有点惨,“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后面的事情都是你帮他处理的。”
“但是我只是想要人活着,如果不是宋旸谷,这辈子我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明天我根本不会开什么记者招待会。”
她喜欢做这一行吗?
不喜欢。
但是宋旸谷在的时候老说,她就喜欢听,说的人不在了,这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像是白开水一样,难以下咽。
两个人说很久,外面有人通报。
扶桑站在窗户上看,伍德也在看,日本人看门狗还在拦着。
他又不哭眼睛很好用,“好像是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