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杞城转头看着他,嘴角现了一抹冷冷淡淡的笑:“你相信世间上居然会有这么诡异的奇事吗?朕堂堂一国之君,不语怪力乱神,可它眼睁睁就在发生了。要不是亲眼所见,要不是有太多疑问,朕实难相信。可笑的是,朕都做了什么。”
裴池初沉吟半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臣有段时间一直处在崩溃之中,说不能说,又无法求证。皇上若是想弄明白,唯今之计只能是问本人。长禧宫那位若用强硬手段势必能说出真话,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未知之数不可预测。不知有没有法子可以让婕妤娘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说出真话来。”
“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说出真话来?”顾杞城重复着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定论之前,一定要三缄其口。”
裴池初往自己嘴上一抹,又一次举手发誓道:“臣一定会守口如瓶。”
“你这嘴可真是守口如瓶,连朕也瞒着。”慢慢地接受了事实,顾杞城稳了稳心绪,斜睨了一眼。
裴池初慌忙起身,又跪了下来,直道:“仅此一事,再无隐瞒。”
顾杞城挥了挥手,示意起来,他的神思已然飘远。
要如何才能让现在的林鸾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说出真话来呢?
林鸾织足不出户已经三天了,心里有事,她甚至歪在榻上一点也不想动。
屋外黄昏落日,枯黄的梧桐叶子落了满院,一地缤纷秋意。
她习惯性地将大拇指下意识放在食指上不停地来回打圈。
这些天得来的讯息,还不够好好消化。
先是裴池初,很冲动地想见他一面,可是又不能。有太多的疑问,可是身不自由,总不能在这么风口浪尖给自己寻麻烦。
再是罗皇后,争锋相对这么多年,却意外地发现是自己太过固执了。罗皇后待自己终究是留有情面的。
可是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果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年少的时候仗着宠爱,养成了古灵精怪调皮的性子。后来摊上一件又一件伤心事,性子虽说愈发沉稳,可到底还是偏执了,只让自己只以为是的理。
对顾杞城,爱时热烈不管不顾,恨时同样伤得不管不顾。一个男人,一个作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可以容忍至斯,果真是忌惮钟家而已吗?
这样的一份爱自己给予了什么?
对罗绾嫣,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姐,曾经同寝共食,最终因着年岁和家族越走越远。当年她的隐瞒,自己的确是埋怨的,这种埋怨怪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本以为爱憎分明是好事,可是自己到底太过于绝对了,有些事始终没有把握到一个度。
但是所有的一切,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呢?
秋风轻轻吹起,梧桐树叶打着转。
林鸾织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外面忽然高呼一声:“皇上驾到。”
伸手按了按眼角,林鸾织忙站起身来,心有疑惑。
那天淑嫔说了自己和裴池初曾经是相好,顾杞城挥袖而去之后,再也不曾见过。
赶着黄昏过来,自己还没用膳呢,不会就要来责骂了吧。
谁知,顾杞城进了房门,挥手吩咐道:“朕饿了,去传膳。”
于是林鸾织便看着一道又一道美味佳肴如流水般上桌,其中有好几道还是自己曾经爱吃的。
只是那是以前贵妃级别才能享受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婕妤早就没有那般待遇了。而顾杞城向来很少在画春堂用膳,今儿个不知道吹什么风,特地来折磨自己吗?
秦恩彩说的对,自己的确算是个吃货,对吃的东西向来难以抗拒。
林鸾织对着那几道菜咽了口水,终究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顾杞城不动声色地将林鸾织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又酸又涩,更多的是再次看见熟悉的样子,喜而寥落。
“傻站着做什么?一块儿吃吧。”顾杞城故意下了几筷,才似乎刚刚想起林鸾织似的。
林鸾织本想推却,可是眼睛粘在凤凰鱼肚和荷包蟹肉上,终究微微低下头,坐了下来。
刚夹了一块蟹肉,顾杞城就替她倒了杯酒,淡声道:“陪朕喝一杯。”
林鸾织有些猜不透顾杞城心情是好是坏,还是打算秋后算帐,只好讷讷地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
微甜,有些烈,是上好的蔷薇露酒。
顾杞城显然不满意,当下沉了脸:“难得让你陪朕喝一杯,如此不爽快?”
林鸾织不愿惹他恼火,只好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杞城这才满意地让她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