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银廓目前找不到修补谢绮的方法,眼见谢绮渐渐消瘦,却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谢绮自己不以为意,直到四月初的某个春夜,谢绮在自己屋中写书,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木柴倾倒之声。
她被声音惊动,起身推门,走到后院,只见江银廓怒气汹汹地站在散乱的木柴间,不远处泥炉间放着药壶,火光明红,药壶尚未沸腾。
谢绮站在拱门边观望,听见江银廓隐隐的抽泣声,轻声开口。
“你怎么了?”
夜太静了,江银廓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眼底的泪水犹在,折进炉火的一点赤红,她懵然望向拱门,待反应过来时,连忙抬手抹去眼泪,低头收拾地上的狼藉。
谢绮拦住了她的手,又问了一遍,江银廓绷紧的心绪乍然散开,颓然松开掌间的木柴,压抑的悲伤流泻而出。
江银廓红着眼眶道:“谢绮,我救不了你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病人面前哭,但眼前人是她的挚友,江银廓还是不甘心,又恨自己医术有限,无力回天。
谢绮却比她释然,伸手搭住她肩头,示意她不要自责:“撑到今日,已经足够了,我想保的人,都活了下来,没有什么遗憾的。”
院外传来打更声,短促而厚重击木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药壶的陶盖被水汽顶撞,发出轻响。
那夜之后,关于病情二人再未提及,似乎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约定,只安静度过最后的日子,假装无事发生。
魏时同也会时常来探谢绮,谢绮虽没有身份,但众人皆知谢绮在征战中贡献极大,无人敢怠慢,魏时同每次来时,谢绮都会托江银廓为自己悉心装扮一番,每次花费很多时间,江银廓不太理解这样的行径,一日在铜镜前问她原因,谢绮说,粗衣乱发见他,只会更显憔悴,只怕到时候,真的要被抬进宫中了。
四月初,城中春色悄然而至,魏时同在一场细雨过后,来到桃枝岭的宅院。
此时岭间桃花里盛放,落英缤纷,谢绮带魏时同在花簇间游荡,山坡之下隐隐望见取水的路人,桃枝岭中有一泉眼,入口清冽回甘,于是总有人取水自饮,或挑入城中售卖。
魏时同好奇,于是谢绮带他前往,果然如传言所说,水质奇佳。
二人正站在泉水边,此时东风吹拂,扫谢绮的鬓间,魏时同侧目,无声注视谢绮,只见谢绮伸手将碎发掖到而后,而那只手,青筋毕现,瘦可见骨。
魏时同的心不禁缩了一下,问道:“可有按时服药吃饭?”
“你从宫中送来食物太多,冬日还好,春夏天气炎热,只怕都会坏掉。”
谢绮顿了一下,睫羽颤动,忽而抬当头道:“我最近在写一本书,等我写完,给你看看。”
人有期待,意味心中怀揣着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