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室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龙井茶的清香,徐秀兰指尖的血珠渗进白瓷碎片纹路,在青花缠枝莲图案上开出细小的红花。
苏敏蹲下身时,海鸥相机金属外壳碰到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让我看看。“她握住姑娘颤抖的手,飞着毛边的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淡青色血管像精密车床绘制的电路图。
护士长的声音还在电话里持续:“医生说这是重大突破,需要家属“
苏敏用手指了指电话听筒:“你不接电话吗?”
窗外的雨幕突然被闪电撕开,昏暗的屋子里在强光中宛如悬剑。
徐秀兰猛地抽回手,缺了半截的小指在苏敏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谢谢您苏记者!“
她站起来时撞翻了藤编暖壶,银灰色铝制外壳在瓷砖上滚出刺耳的声响:“我得去核对发言稿了。“
“喂?有人吗?”护士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徐秀兰咬着牙,从地上捡起话筒,将电话中断。
走廊尽头传来胶底鞋急促的摩擦声,拎着滴水的油纸包闯进来。
他崭新的卡其布裤子溅满泥点,左手攥着的自行车钥匙深深陷进掌心:“秀兰!友谊商店的羊毛衫“
他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苏敏相机镜头反光里自己凌乱的倒影。
“你是谁?”陈向东对着苏敏问道。
此刻的文化宫礼堂,小赵正用鸡毛掸子轻扫演讲台前台绒布。
猩红色帷幕后突然传出争吵声,电视台摄像师老刘扯着嗓门:“这是进口的摄像机不能淋雨!“
后勤科长举着漏水的搪瓷盆争辩:“去年批的维修费都用在你们演播室空调上了!“
雨声中混进汽车引擎的轰鸣。
郑瑞在走廊里快步走,听到汽车的声音撩开侧幕帘,看见三辆轿车碾过广场积水。
中间那辆的车门推开,副市长锃亮的皮鞋踏进水洼,藏青色中山装下摆扫过车门,转身看了一眼文化宫,转身走进。
郑瑞咬了咬牙,转身小跑回礼堂。
【真该死!】
贵宾室里,陈向东手忙脚乱地解开油纸包。
当米色羊毛衫滚落出来时,友谊商店的烫金标签刺痛了徐秀兰的眼睛。
——那足够支付姐姐三天的治疗费。
她突然抓住男友的手腕,机油味从工装领口溢出:“今晚七点,千万别带买的东西去医院。“
“为什么?你不是……”陈向东看到徐秀兰惨白的脸色。
“我姐姐醒了。”徐秀兰眼睛瞪得都快冒出来了,手指紧紧的抓住陈向东的肩膀。
陈向东转过头看向苏敏:“不好意思,苏小姐让你见笑了,我们要去接受采访了。”
苏敏看着面前的二人。
她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徐秀兰为什么,她姐姐醒了,她第一时间反应不是开心,反倒是紧张。】
苏敏带着疑问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喂?请问徐小姐怎么样了?现在能正常沟通吗?”苏敏清冷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贵宾室里回荡。
“你是徐秀兰的朋友?她只是说了几句话,就继续昏迷了,你们作为家属,应该多过来看看她。”护士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徐秀兰,忍不住向苏敏抱怨着。
“抱歉了,我明后天就去看她。”苏敏放下电话。
【这件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