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巍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树荫里,风过青壤,肩胛窝附近沾了许多格桑花碎瓣。
陈煜说:“镇长是不是骂你了?”
“没有……”徐巍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手里的伞,“我来……我来还伞。”
“如果因为我们,害徐老师被批评,我可以去找镇长说清楚。”
陈煜看了眼二楼,下来时他往病房看了眼,靳青吃了药,早睡得不省人事。
徐巍腆着一张脸,含声道:“没说我,是其他的事。”
“其他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男人微一皱眉,未有分说,将伞塞到陈煜手上。
“是我多嘴了。”陈煜悻悻然咬住下唇,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脆弱的缘故,他竟觉得有些委屈。
不,关,你,的,事。
看似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如一扇铜墙铁壁,将自己死死阻绝外在。
他原以为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这个男人,这个叫“徐巍”的男人也曾对自己有过那么一丝丝可堪托付的温柔,可他却说“不关你的事”。
好一个“不关你的事”,这一句“不关你的事”,毫无情面地将积累出的好感削去一大半。
陈煜站在树荫下,看琐碎的格桑花飘下来,前所未有的不顺眼。
“我上去了。”
陈煜说,语气敷衍,带着气。
“陈老师,”他却叫住了他,在陈煜走出五六米后,又不上前。
陈煜停住脚,没回头。徐巍的声音像蚊子叫,“对不起。”
那声极小,小到陈煜都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
徐巍上前几步:“我刚刚不该那么对你说话,陈老师。”
“你刚刚怎么了?”
陈煜抱着伞,捻着伞柄梢的流苏串儿,明知故问这种事,他好像只爱对徐巍一个人用。
“我跟陈老师说,不关你的事,语气凶了些。”徐巍挠挠头,成年人的身体做出了孩童才有的无措举止,怯声道,“陈老师会怪我吗?”
“那你下次还会这样吗?”
陈煜抬起头,终于鼓起勇气看他了,那对荡满真诚的浓眉大眼。
徐巍温驯道:“下次不敢了。”
“是不敢还是不会?”陈煜追问不舍,“不敢是你忌惮我,把我当领导、当贵客;不会是尊重我,把我当朋友,当——”
后面那个当,陈煜突然止住了。
“当——什么?”这次轮到徐巍问他。
“不告诉你……”
陈煜难得有些慌,将头低下,小脸一红。
“你说嘛,当什么?”徐巍乐此不疲。
陈煜玩着手指头上的倒刺,扭捏道:“就不告诉你,你猜。”
他觑眼一笑,用扇遮着下半张脸,飞似的逃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