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马赫!”
纳兹勒坐到小猫躺着的沙发上,随手把小猫抱到了怀里。她说:“也就是说你要去东部?”
奥马尔突然说:“我像孟德斯鸠那样从东部给你写信好吗?”他犹豫了一下说:“不,不,那是从伊朗写的信,是吗?不是,也不是那个。是一个伊朗人的信……你读过那本书吗?”
纳兹勒说:“读过!”
奥马尔说:“你大概读过很多书!”然后,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认为应该好好地生活。”说着他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傻。
纳兹勒说:“是的,但是你是一个男人!”
这时,杰米莱姨妈走了进来。她大概是从两个年轻人的谈话里找到了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她像个影子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角落里的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奥马尔还是发现了她。他明白她刚才在仔细地听他们说话。
他说:“是的,我知道女人们很不容易。在这里,世界对于女人们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他们把你们关在了家里!”他说这些话时没去看杰米莱姨妈。
纳兹勒说:“倒也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人是会去冲破限制的!”
奥马尔想:“她是多么的聪明,还很有个性……看她说的‘冲破限制’,这不是每个人都能说的话。另外,她还很可爱。”他觉得自己很庸俗。
纳兹勒说:“然后,我们这里还在进行改革!……在某些方面我们还是走在前面的!”
奥马尔说:“是的!”
“但是,你好像鄙视那些改革!”
“不,不!千万别这么认为。我只是有自己的雄心壮志……”
“你怎么这么跟客人说话!”杰米莱女士责怪了纳兹勒。
奥马尔突然说:“我把自己看成一个法提赫。”
还是杰米莱女士在接茬,她说:“但是他攻克伊斯坦布尔的时候比你还年轻,他是那么的英俊,不是吗?你也很英俊!”
奥马尔担心谈话会变得越来越庸俗。他想:“是的,她既聪明,又可爱!”他不想再继续谈话了,他想把茶喝完,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杰米莱女士说:“你们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开始谈论严肃的话题了,但是我知道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她笑了笑,开始讲纳兹勒小时候的一件事。然后,她又准备讲另外一件事,这时纳兹勒生气地说:“亲爱的姑妈,您总跟别人说这些事。”
“奥马尔又不是别人。好,好,我去给你们把茶拿来。”
杰米莱女士离开后,奥马尔问:“大概她总要管你!”
纳兹勒说:“是的!”她用手做了个厌烦的动作。她的这个动作把睡在她怀里的小猫弄醒了,小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奥马尔说:“你看见了吧,改革竟然还没有深入到一个议员的家里!”
纳兹勒说:“不!我父亲住在安卡拉!”
随后是一阵沉默。
不一会儿,杰米莱女士端着放着茶杯的托盘,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她告诉他们,她做了果酱面包,她还高兴地谈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没吃她做的果酱面包她又责怪了纳兹勒。杰米莱女士对奥马尔说:“她什么也不吃。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她太瘦了,是不是?”
“没有。她不瘦,挺好的!”他想自己可能又说了错话。
杰米莱姨妈说:“你也吃一点,这里也有你的份!”
奥马尔为了不让杰米莱女士生气,他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他在那里感觉自己是一个不知该怎么说话的陌生人,几乎就是一个傻瓜。他想:“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绑住了我的手脚。事实上整个伊斯坦布尔都有这种东西!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我该走了!”但是他没站起来。他那么坐着就好像要把这种连自己都不习惯的笨拙更多地表现出来一样。他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但他并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他是为了弄明白那样东西才坐在那里的。有那么一会儿,他想:“我在伊斯坦布尔就剩下三天了,我干吗还在这里傻坐着!我应该去贝伊奥鲁玩玩,让自己稍微快乐一点。”但是他觉得在这里有一种在贝伊奥鲁找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仍然坐在那里。他百无聊赖地听着杰米莱女士东一句西一句地讲话。后来他突然嘟囔道:“我要成为一个法提赫!”于是,他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