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票和酒店的钱我会打在你的银行卡里。”常父听他久久不答,以为是钱的问题,又追加了一句。
“……”这摆明是赶鸭子上架了。
周末钓鱼定得正是时候。
常镇远还是常镇远,庄峥还是庄峥的时候,他就喜欢钓鱼。记得那时姚启隆还在,他经常和赵拓棠一起去,商量公司的事,成云妹的事,还有对付姚启隆的计划。那时候他们雄心万丈,对未来有很多美好的憧憬和幻想。还记得赵拓棠当时最大的愿望是买一辆拉风的法拉利,而他是买一座有鱼塘的别墅。可惜后来,赵拓棠始终没有买法拉利,他一共有三辆车,奥迪、奔驰和宝马,价值不菲,却很低调。他也没有买别墅,因为看房后发现一个人住太空旷。
他在公园里坐了一整天,吃了三个面包,钓了五条鱼,最后全放了。很多以为模糊的记忆清晰地浮现脑海,犹如昨天,常镇远到现在才发现他当初想放过赵拓棠并不仅仅为了不想因为他搭上自己现在的生活,而是因为赵拓棠已经成为庄峥曾经辉煌存在过的最后见证者。
他恨赵拓棠,赵拓棠也恨他,可不容否认的是,他们曾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信任的战友,最后,也成了彼此生命的终结者。
荒谬的情节,却真实地发生了。
驱车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很想去赵拓棠坟头看看,可惜天色太晚,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楼下,他抬头看了眼五楼的窗户。
楼里只亮了两扇窗,一扇三楼左,一扇四楼右,一楼和五楼都黑着。
常镇远提着鱼竿袋上楼,走到门前停下,和往常一样地打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一如既往的语气,好似中间的那些隔阂从未发生。
常镇远道:“王瑞走了。”
凌博今起先以为他消了气,心情指数正往上走,但常镇远脸上毫无裂痕的坚冰将指数慢慢地压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谨慎道:“他正在找工作。”
常镇远道:“大头空出一个房间,楼上楼下搬起来也方便,你找个时间搬过去吧。押金和房租我会算好给你的。”
凌博今笑容僵住,眼底的欢喜很快在错愕中化作灰烬。
常镇远没有理会他的神色,转身上楼。生活上轨道之后,他心思又活络在以前的兴趣爱好上,比如钓鱼、壁球等等。钓鱼的工具他前两天已经买回来了,打算今天做准备,明天去钓鱼。
他走进房间,从墙角边拿出鱼竿袋,正要打开,就听到楼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凌博今跑到门边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师父,我不想搬。”
对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常镇远烦透了。他们既不是父子也不是夫妻,有什么可不离不弃的?在他看来,凌博今的坚持简直称得上可笑。看来当老大有当老大的好处,至少昨晚决定之后不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他强忍着窜上来的火气,淡然道:“我赔你违约金。”
凌博今道:“你知道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要什么?”常镇远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凌博今慢慢地收起表情,认真道:“原因。”和常镇远相处这么久,他知道他的脾气虽然不太好,却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他会这么坚决地与自己绝交一定有他的理由。而这是他最耿耿于怀的。是什么让一个人在舍命相救之后又横眉冷对?刘兆说是开枪的后遗症,他不以为然。他总觉得,他师父并不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的人,哪怕是生命。大头说是他平常说话哪里得罪了,他也觉得不是。如果他说错什么话,以常镇远的个性一定当场就能看出来。可除掉这两种可能,他又想不出第三种。
“我讨厌你。”常镇远道。
凌博今一怔,“为什么?”
“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眼缘不合,性格不合,志向不合,可以了吗?”常镇远不耐烦地挑眉,“还是你要我想刚见面时那样,给你狠狠的一拳?”
凌博今道:“如果一拳可以让我留下来,我愿意。”
他的表情那样真挚,甚至连号称心灵之窗的眼睛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伪装痕迹。可落在常镇远眼里,就好像一点火星沾在了汽油上,瞬间蔓延成熊熊烈火。
徐谡承也曾用这样真挚的表情看着自己发毒誓,“我会一辈子追随庄哥,至死不悔。”
成云妹也曾看到这样真挚的表情。
对凌博今来说,虚伪和真实就像他的左脸和右脸,他根本不需要切换,因为那都是他。
“如果我要别的代价呢?”常镇远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冷笑着问。
凌博今平静道:“只要师父开口。”
“是么?”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到了最后一丝,然后清脆地绷断。常镇远心头突然生出一股想要报复的冲动。他很想知道,前世没有亲口说出就被子弹打断的话如果化作现在的凌博今会是什么表情?是震惊?是迷茫?是厌恶?还是愤怒?他想无论怎么样,一定很精彩。
凌博今看着两簇火焰从常镇远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破冰而出,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随即被重重地推了一把,后背撞在门板上,还来不及说什么,嘴唇就被咬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