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涉嫌操纵股价、非法买卖内幕信息,已经被地方检察官批准逮捕了。”
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喘息声。一只黄鹂鸟从玻璃墙外飞过,落在了柳枝上。
“我不能干预政治,不过来之前有所耳闻。”沈斯晔淡淡说,“凤鸣集团的会计核算部已经暂时被审计公署封锁,他们要核查资金来源是否合法。另外据传还有非法募资的指控。”
“殿下……殿下!”身后沉寂良久,终于有了一声响动,吴夫人惶然地站起身,脸色惨白。“还求殿下看在吴家是小锦娘家份上……毕竟将来……”
她忽然心里一动,凄然说道:“太子妃娘家要是出了这种事,对殿下声誉也不好……”看皇储如此在意自家外孙女,未尝不会无情罢?仿佛抓住了最后一点希望,她一厢情愿地把自己说服了。“小锦总是需要娘家助力,殿下……”
“吴夫人。有两件事,希望您记住。”
站在窗前的人终于转过身来,他逆光而立,看不见脸上的任何表情。
“第一,锦书是我的人,她有我就够了。她也不姓吴。不需要吴家多‘关心’。”
“第二,老夫人把三十年前的五二六之变都忘了不成?”他淡淡说,“余生也晚,不过外祖父是如何辞职、苏家老爷子又如何郁郁而逝,我想,老夫人当比我清楚才是。”
闻言,谢朗臻微扬眉头,随即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吴夫人却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变得脸色灰败惨然。
能够把这件事翻出来当筹码,就意味着皇储已经亮出了底牌,可她和身后的吴家连半点对抗力都不剩。
——帝国自立国起就有门阀之风,尤以苏谢两族为巅峰。到二战后的七十年代,经济高速恢复的同时,腐败也在官场和军方盛行。当时首相是沈斯晔的外祖父,军事联席主席则是苏慕容的祖父。或许上位者尚能保持清廉,但如何控制忠心却贪婪的下属?不满苏谢两家的某些贵族在上院串联,一夕之间几乎控制了帝国上下所有媒体,舆论矛头直指谢尔恕和苏江。
彼时正是民主政治谋求出路的前夜,自然,可想而知地,被揭发出的事实引发了帝国长达几个月的政治动荡。就在政治危机向社会危机蔓延的关键时刻,在五月下旬的同一个清晨,谢尔恕率领内阁宣布集体辞职,军方则大换血到下马了所有掌握实权的将领。近乎疯狂的休克疗法之后,动荡结束了。这件事在帝国政治史上,被隐晦地记载为五二六事件。
不可否认的是,自那之后,工党顺利当选并促成了政治改革。门阀政治被渐渐削弱了。如今谢家虽然还在政局中有不可否认的影响力,直系子弟却已无人居于高位;一腔肝胆却被无辜牵连的苏江辞职后赋闲在家,只能偶尔教导孙辈,在不到八十岁就郁郁而逝。苏家如今的族长苏韫虽有将衔,但苏家的重心已移向了忻都;苏娴姐弟父母的殉国,于此也不无关系。在本土,苏家的影响力已远远不如战后十年的如日中天了。
这件事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掺和进来的人已经有不少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包括曾经赫赫扬扬的某世家。谢家用了大概六到八年才将此事的后遗症完全消除,但是历史一旦发生,就不可能完全回到原来的轨迹了。
而那时候,吴家也是狠踩了苏谢两家一脚的。这件事,在场的三个人都清楚。
始终一言不发的谢朗臻终于把手机收了起来,揉了揉眉心。
“殿下,吴夫人。”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并不能代表谢家,但我可以代表奶奶和父亲。”
谢四公子站起身来,拂袖走向通向二楼的楼梯。“奶奶这两年身体不好,我不希望她再想起让她难过的某些事情。失陪。”
沈斯晔目送着他表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一侧,嘲讽地挑了挑唇角。随即收回了目光。看向脸色惨淡的吴夫人,他甚至笑了笑。“您毕竟是小锦的外祖母,我尊重您和吴家的选择。”
他走向门口,却又驻足回首。“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如果小锦哪天知道了这些,我就不得不怀疑是您还想利用她了。”
吴夫人脸色黯淡,一言不发,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为了小锦的声誉,我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沈斯晔淡淡说道。“吴家绝不能再给小锦添哪怕一点麻烦,即使她未来当上皇后。在我发布订婚消息之前,请您对所有人保守秘密。”
后族的荣耀不属于吴家,重点是锦书又不姓吴,吴家哪来的这种愚蠢信心?他近乎好笑地想着,放缓了一点语气,语气温和到可怕。
“吴家也是几百年的世家了,我想,您也不希望让家声就此终结罢?”
作者有话要说:back~
先给大家拜个早年嗯……过去的十二月和一月各种忙乱,但无论如何,一切都是要继续下去的。今天就是开始连载这篇文章的半年纪念日了,这半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和变化,但我得到了很多,比如友情和支持,温暖和鼓励,谢谢你们。(忽然煽情了……
91佳偶(1)
锦书自然不知道,在自己随着苏慕容出去逛花园的时候,房间里有过这样的暗流汹涌。苏慕容是个好导游,谢家的花园也收拾的极好,他一路走一路娓娓道来,只言片语都能让锦书学到了不少建筑学的常识。不过天气实在有些热,他们只好早早的回去了。
见房门还关着,苏慕容笑起来:“里面还聊着呢,我们等着好了。”他抬手叫佣人,回头笑问,“渴了吧?你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