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披件外衣……”
有侍女拿了他的雪色狐裘要为他披上,却被他一掌推开。
半旧的门扇拉开,又被夜风击打在墙上,有着快要裂开的吱嘎声。
侍女连忙上前将门拉上时,已有呼啸的风越过屏风卷了进来,扑到胸怀间,连指尖都觉不出手炉的暖意了。
但听唐天霄在门外道:“温两壶酒,送到书房中来。”
侍女应了,屋外便久久听不到动静。
我正猜着他是不是已经离去时,忽然又听他在外喝道:“令人备好马车,明日一早便将屋里的女子送到狸山下的叛军大营去吧!朕……不想再见到她!”
叛军……
他口中的叛军,必定是指康侯唐天重的兵马了。
刚在腹中闹腾一番的胎儿又重重地踢了我一下,我低头抚着肚皮,含笑抚慰它,“没事,明天……或许可以见到你父亲了!”
纵然还有四个月才能出世,我还是相信它能听得懂我的话,至少,能听得懂母亲温柔的安抚。
再次卧下时,它也安静下来,似陷入了沉睡。
这么调皮爱闹,多半是个男孩了。我以后要把这个孩子教得知书识礼,像他父亲那般英武,像他外祖那般豁达爽朗。
为人处世豁达些,于家人于自己,也都会更开怀些吧?
想起唐天霄所说,回到唐天重身畔立刻有飞来横祸的话,我自是不安,唐天霄并无放我的理由,最不济还可将我扣作人质,用以牵制唐天重的行动。
——我相信,若形势紧急,这事唐天霄绝对做得出来。
可我实在想不出,以唐天重的雷霆手段和在军中的绝对权威,他的地盘,怎会有人敢伤我?
陌生的环境,诡异的形势,让我睡得很不安稳,却又不敢不闭着眼养神。
第二日早晨,唐天霄果然没有出现,侍女一早来服侍我梳洗了,照旧送上了甚是可口的几样清粥小菜,都是我素日喜欢吃的。
如果能暂时这样安稳度日,哪怕后面可能面临唐天霄更多的逼迫,我也情愿暂时留下。
虽然很想回到唐天重身畔,可我无法忽视唐天霄话语中隐含煞气的威胁,却不能从这个心机莫测的少年帝王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想着唐天霄所说庄碧岚近日可能会赶来的话,我忽然便犹豫,要不要等他过来,和他商议了再决定要不要去见唐天重。
即便我已嫁做他人妇,我相信庄碧岚还会如从前那般真心待我。
我们的爱情已穷途陌路,但我们还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可唐天霄竟不容我在此多待。
吃毕早膳,便有侍女过来想请,“姑娘,马车已经备好,陈将军正等着送姑娘出门呢!”
我犹豫道:“要不要去和皇上告辞一声?”
侍女回道:“皇上似乎心情不太好,昨晚喝了半夜的酒,醉得厉害,只怕不到午时,是醒不来了。”
我一呆,正低头再想托词时,那侍女已笑道:“姑娘莫非也认为康侯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了?”
忽听一个小小的侍婢这么说唐天重,我只觉一道血气直冲上脸庞,再也顾不得细想,抬脚便跨出了门槛。
直到坐上了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向前行驶时,我才想起这侍女说得古怪。
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而已,怎会知道我会被送到康侯那里去,还敢嘲笑手握重兵的康侯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分明是唐天霄借了酒醉托词不见,又派了这侍女来激将我。
他千方百计捉了我来,哪又这么容易放我?看他意图,开始是想重新将我收入后宫;如若我不愿,则利用我安抚庄碧岚,巩固地位;如若我再不愿,便将我送往唐天重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