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既然动上了手,下面众人也不再客气,衡山派与章再农等也已交起手来。沈凤鸣只得留神看四周,四周一时却未有动静。那一边关盛像是也对火蛾传讯后的全无反应感到奇怪,面色有些不耐。
关非故对于君黎和秋葵,原是不惧,只不过一则对朱雀有些忌惮,二则亦相信秋葵是自己外孙女,那见血封喉之毒也便不曾施用。还有一层,是沈凤鸣到底便在左近。先前他分别以魔音与阴阳易位之力击破秋葵、谢峰德,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加上他竟不知何时破除了幻生蛊毒,想来云梦传人的确知晓很多三支并不曾听闻的武学之秘,倘若自己再贸然用出幻生界的蛊术,说不定也一样要受了反噬,所以反只能用出外家功夫了。
君黎已感关非故招式中真气涌动,压力极重。这一路初看中规中矩的掌法,掌风所至竟是利刃难憾。若身边的是刺刺,合用八卦剑法,或可以其沉稳柔韧对抗那掌风之刚硬,可秋葵的琴弦却是锐意轻灵之物,被掌风带起,极易失了准心,反往君黎剑上缠绕。
秋葵一咬唇,运起心意,弦上带了力,绷得笔直,便如细长银针,向关非故刺去,欲待以硬碰硬。只是如此一来少了灵活变化,非她所长。君黎瞥见,轻声道:“你替我掠阵。”一纵身,手中长剑幻了一道光影,先将关非故逼退了三尺。
秋葵知他心意。若自己反成了他掣肘,确不如只是掠阵寻机的好。只是回想去年初次与他在鸿福楼顶并肩为战,那个在旁扰乱的还是彼时身手平平的君黎,如今竟已换了角色,这般一想心中竟一阵恍惚,只觉得这一年之中生之事,那些所得所失,好似比过去那二十余年都还要更多。
她退了两步,不敢大意。没有她在侧,君黎剑法渐趋开阖明朗,用的还是凌厉所授的招式与身形。关非故拳掌霍霍,掌力击于“逐血”之剑上,竟带金鸣之声。正是炎热的季节,少顷众人都已觉他掌风之中竟带着些隐隐约约的白气,料想竟是属寒的内力。
君黎心中忽想了起来——昔朱雀年幼时,就曾为他寒掌所伤——该就是此了。如今在朱雀面前他的掌力或已不足为惧,不过对自己来说,仍足以惊人。
沈凤鸣亦在一旁看着。他原亦未曾想透云梦这一支之学中,何时有过寒掌这门功夫,只是未曾亲见,不好判断。此际看了一晌,果似并非本教之学,可总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却也说不上来。
他若不用毒,君黎总是好应付一些。沈凤鸣心中这般想,视线转处,忽见那场子后闯进来一个人——众人或忙于厮杀,或忙于劝架,没人注意,但身处台上的沈凤鸣自是一眼瞧到了。那是先前一直多有话说的江一信,不知他何时离开的,此刻奔跑而来,手中捧了个以布包住的东西。只见他拉开喉咙便喊了些什么话,可他内力普普,纷乱之中,没几人听见他喊声,只是从那口形之中,看得似是叫人住手。
同在台上的净慧师太却也见了。她内力深湛,虽未能拦阻关非故与君黎动手,却实不愿见到此般互相残杀情景,眼见江一信似乎有些话说,她暗运内息,沉沉开口道:“诸位,请先住手!”
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正如她初时在这场中的一声叹息。众人一怔,这一下都不自觉停了一停,便是一静。江一信的声音趁着这一静总算传了过来,只听他嘶喊道:“住手!住手!”
众人回头望他,见他捧了件什么东西进来,脸色虽是奔得通红却带了凛然,不自觉都给他让开条道。唯有君黎与关非故还未停手——倒不是君黎不想停,只是关非故见那火蛾传讯久无回音,预感着今日不妙,实欲早些了结。
只见江一信径直便往武台前走去,关盛便欲行阻拦,江一信却又喊道:“你拦我,你儿子的性命,不要了么!”
关盛一愣,关非故身形也是一凝,终是缓下手来。
江一信才喘息方定,看着台上,道:“这位可是君黎道长?”
君黎收了剑,往前走了一步,“正是……”
他话说了一半,已看清楚江一信手中捧的东西,心中一震。那物虽然用布包了,可究竟还是熟悉。
江一信行了一礼:“君黎道长,有人托我将此物交给你,说是请你拿着。”
君黎见他行礼,也便用双手接过,一触之下,心中已是激动难抑。——不会错了。去年在鸿福楼上,他也是这样接过了这同一件举世无双之物。——乌剑!那日曾解他于围的乌剑主人,今日难道也在此间?他是否是要以此告诉我,今日,他也必会解我之围?
“他现在在哪里?”君黎难抑激动,脱口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