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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永铮大喊一声,叫住想要追击的几人。邛烈贸然上岸到了充州,不可能一点准备没有。他们一共也就十几个人,神机营的士兵各个冒不起这样风险。树林后面匈奴将领还在惨叫,林楚楚费力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手里满是鲜血的匕首在阎永铮靠过来那一刻,直接从手里滑落。“铮哥……我给安生小钿报仇了……”“我给安生报仇了……”阎永铮从后面撑住她的上半生,她紧紧回抱,长久以来压制的痛苦绝望仇恨,全在此刻爆发。林楚楚嚎啕大哭起来,“可是就算杀了他,谁能来还回来活着的赵大哥,谁来还小钿的孩子本应该活着的一生……”“还有安安……”她哭喊着,企图在心爱的人怀抱里寻找个毕生都不会让她恐慌害怕。可以彻底从那场噩梦里出来的港湾,“铮哥……安安才十六岁啊……他的陈哥哥在等着她……”那么多人,那么多她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全都死了。即便报了仇,那谁又能来还那些死去的人一生平安顺遂。那天林楚楚彻底困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还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差别。阎永铮没有去细问。就像当初他爹老阎头一家一朝全都死了时候那样。即便在亲近的人,再相爱的人,彼此之间也有无法窥达的隐秘之处。他的能做的就是对捧在心上的女人,一如既往的好,用自己的一腔温柔和漫长的余生,来治愈那些心上的千疮百孔。邛烈只带一小队人上岸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以往或许立场不同,或许政见不合,但对于国仇家恨都是无比的统一痛恨。连怀孕手无寸铁的女人长宁郡主都能活捉一个匈奴将领。堂堂七尺男儿,缘何闲置家中。一时间江南北伐之声高起,夺回曾经失去的家园几乎成了所有人的信仰。深夜里梁凤芜对着高如山一样的公文揉了揉眉心,“二妹,不是大哥不想,是现在的情势不允许。”
“皇伯伯和梁毓都在他们手里,江南朝廷的兵马刚组建完毕,好容易拉起来的大昭容不得我轻举妄动啊……”他的一声悠叹,让人顿感心力交瘁。时候已经很晚了,林楚楚原本困倦的神思精神起来,她不禁打量了下梁凤芜身下金光闪闪的龙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把椅子。登基不过两月的时间,从前总是精气神满满的兄长此刻却神情奄奄。它好像会吸人骨髓一般,魔力大的让人忘了亲情本性。林楚楚道:“大哥,我明白,北伐的事情记不得。”
“二帝在匈奴人手中,现在邛烈身手重伤,眼下看似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机,可其实并不是……”阎永铮重伤了他们的大王,以匈奴人嗜杀睚眦必报的性情,现在必然枕戈待旦等着他们来。“皇伯伯他们的事情必然要有个说法。”
灯火瘦摇映在林楚楚脸上,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骂回去穿越而来千年后无忧无虑的林楚楚了。她道:“如若不然,日后二帝的事情就是大哥你的皇位,大昭朝廷最大的隐患。”
林楚楚一语成谶。没过几日,匈奴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要有使臣过来就二帝的事情过来和谈。朝中众人对此紧张异常。云州城外高高架起来一个高台,从战事爆发开始,这是大昭战事以来活捉的第一个匈奴人将领。“楚楚,你还怀着身孕不该来的。”
梁致站在她身后担忧道。林楚楚看着高台之上,那个人被扒光四肢绑在木桩上,就好像曾经受辱过的万千大昭人那样,活像个引人注目的牲口。她道:“姐,动手抓人的是我,弄出身上伤的人也是我,我又怎么可能会怕……”之前冯翔被千刀万剐的时候,云州百姓几乎全都来看。此次人山人海,恐怕整个江南的人都来了。话是如此说,当刀具剐开匈奴将领身上肉片十多次的时候,林楚楚就有些受不了那惨叫声。她此时的状态跟一时激动全然不同。只不过待了一会,梁致和她都白了脸,招呼车夫要打道回府。那高台上的匈奴人若有所感一般,怒吼了一声,“大昭雄狮的女儿……”“赵……”“赵……”身体上的剧烈疼痛,让他吐露不出完整的句子。他那样的一双手沾染了无数大昭百姓的性命。没有人关注他临死前想的是什么。也没人清楚他喊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