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个人都是无声的掉眼泪,谁也没有啜泣出声。
她站在床前哭,王氏扶着门框哭。
王氏此时一只脚在里间,一只脚在外间,就站在那,再也迈不动脚。
赵婉君被赵渊带走后,她又找了一个人,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男人是卖豆花的。
男人前面娶的妻子生孩子死了。
对方死了媳妇,她死了男人,谁也不嫌弃谁,就凑在一起过日子了。
对方只知道她前头的男人是打仗死的,并不知道她的闺女被权贵人家抱走了。
她也从来没提过。
王氏总觉得不提是最好的。
不提不代表不想念,这些年她跟后头的男人,又生了三个孩子。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后头的女儿也有几分像她,也就有几分像赵婉君,王氏对女儿很疼爱。
她男人总说,对小丫头片子那么偏疼,难不成以后还指望留在家里招婿不成?
王氏每每听了这话,总是笑着不说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偏疼,是因为她把亏欠的那份,都补在了小女儿的身上了。
虽然这种补偿无异于自己骗自己,可她不后悔,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不后悔同意赵渊把自己女儿带走。
国公府的女儿,跟她一个死了男人的普通民妇的女儿,孰高孰低,她比谁都明白。
思念固然折磨人,可贫苦就不折磨人了吗?
如今见一身华贵喜服的赵婉君,王氏更加不后悔。
若非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宁国公赵渊的女儿,只是她王氏的女儿,怎么有机会穿上属于太子妃的喜服?戴上属于太子妃的金冠?
瞧瞧那裙上用金银丝线绣出的百子百福的花样,还有那寸长的金丝缀,以及胸前点缀的颗颗明亮,如鸽子蛋一般大的东珠……
这都是宁国公府嫡长女这层身份带给她的。
若婉君还是她王氏的女儿,那她就只能嫁附近的贩夫走卒,运气好些,可以嫁个小吏。
再运气好些,陪嫁多些,嫁给在家一直奋力考功名的穷秀才。
之后运气好了,熬出头了,当个小官夫人。
而她出嫁时,嫁衣要由娘家准备,自己可能连件绣样好的嫁衣都准备不起。
因为绣样好的嫁衣,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
普通人家是不会舍得给闺女做这样的嫁衣的,一身红色的新嫁衣就已经是很好了。
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一会,王氏先抬手抹干净了泪。
之前思念难诉,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没机会见上闺女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