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起初还能招架,可当那禁军将领云無领着一队披甲戴盔的人马将他们围住的时候,他们仨只能撒了手中剑,摆出投降模样。
“安漓戌!”余之玄怒吼,“你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乃魏贵使!不过是按旨意办事的可怜人,何至于置他们于死地!”
“无辜?当他们拿刀架上梁大人脖颈之上时就与无辜不沾边!”
“夺城占地,错的本就是我余国!你莫要再一误再误!”余之玄嘶吼道。
“陛下,微臣一直想给您找机会上一课,但您与臣独处之际总佯风诈冒,这不才挑了这仨贵使陪您,今儿这般全赖您!”
第054章爱恨散
“赖朕?朕瞧你是真真疯了罢!”
余之玄攥着玉玺,几近嚼穿龈血,“安漓戌!你知道杀了他们魏家天子会作何反应!”
安漓戌仰天长笑,他道:“余之玄啊余之玄,你好天真!魏如今已然二面受敌,如若再得罪我余国,你猜那魏的香火还能延续多少年?”
“对啊!”余之玄忽地拊掌大笑,那还未习惯卸去铁链的轻足向后跌了好几步,“安太常卿!你瞧朕整日呆这宫里,人都傻了!”
他突然扯下腰间的玉佩砸了个稀碎——那是安漓戌赠他的继位之礼。碎片蹦在安漓戌的脚边,满殿之人都盯着那皇帝瞧。
“安漓戌!”余之玄吼得撕心裂肺,‘辅车相依,唇亡齿寒’【1】!如此简单的道理,你怎就学不会?!”
那安漓戌还从容自若,只默默将那大块的碎片拾起拢在手心,谁料一个不慎便被那东西划破了指。他正打算抽出块帕子拭手,哪知他袖里揣着的那条金蛇却猛地窜出,朝他指间伤口上狠狠一咬。
蛇牙里的毒液渗入了皮肉之中,叫他一口气都喘不匀。他奋力甩开那蛇,接过禁军手中的剑将那金蛇劈成了两半。
蛇血悬在剑梢,滴滴答答。这一砍将所谓“蛇君为上”的无上真言全都剁成了烂肉。
那些禁军瞪眼瞧着,额上落汗——那可是金蛇!
太常,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2】
这安太常卿居迎送神主之位,胆敢弑神?
那禁军丛中群情激愤,已有人暗暗生了异样心思,扶住了腰间长剑。
安漓戌没理,只取出个药瓶来给伤口抹了点儿药,瞧上去有些恍惚。
“怎么?想不到自己还有被金蛇咬的那一天么?”余之玄哈哈大笑,他抖着指,指着阶下的一张张脸,道,“瞧瞧你们那或惊恐或愤懑的脸啊!第一次见人杀蛇罢?当年朕被关在满布蛇的屋中,杀了多少蛇,侍仆进来瞧见满屋的蛇尸便疯了,朕听他不准朕继续杀蛇也疯了!你们都拿蛇当仙人,可自打朕瞧见堂堂庇国祐民的金蛇也会食人肉后,朕便明白,什么蛇都不过冷血的畜牲!”
“陛下,”那户部尚书苦口婆心,“我余国得蛇君庇佑百有余年……”
“闭嘴!”那余之玄高声道,“蛇君,蛇君,治这国的是人皇,救这国的人也只可能是人。你们的神明只食香火贡品,才不管这人间龙争虎斗。你们日日得鱼忘筌,逼出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们将余氏的功劳挂在拜神的头上,自欺欺人,这么多年过得可还欢喜?”
安漓戌摁住那伤口,为他开脱道:“陛下莫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爱卿怎不直接道我害了疯病?”余之玄移目安漓戌,他抽出玉簪,顺而将冕旒抛于地。
那乌发尽散,他也终于显露出歇斯底里的怪样,道:“朕本不想于众人面前揭你安家之短,但如今已是忍无可忍,余国有安家可谓遭逢千年灾祸!”
“你爹装得多清正,可背地里借朕手杀了多少人?他于朕给皇兄送的酥饼里头下毒,逼得朕与三弟四弟反目成仇。他派人屠了云家上下百十人,披了御前侍卫的官袍……”
“他毁朕名声,剖朕挚友,妄想以蛇要挟朕便能养出一个束手束脚的傀儡皇帝。但朕可是余之玄啊!见经识经,百步穿杨的余之玄!朕年少出征,杀了多少秦贼,谁料回京后却碰上你爹这天杀的太子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