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李老那里养伤吗,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杨业大致解释了几句,回头看看已经彻底被大火笼罩的平凉城,向沈渊问道:
“现在怎么办?”
沈渊也回头看了看,摇摇头说道:
“走吧,先去见李老,唉!”
杨业点头。两人于是就又起身往城西山走去。
待到了西山李夫子居处时,已是清晨时分,天sè却反而不如上半夜明亮了,只见空中犹如起了浓厚的灰雾一般,极目望去,也只能看十来丈远的距离,呼吸之间,浓浓的烟火气呛得人鼻涩眼酸,直yù流泪,天空之中,则纷纷扬扬的落着片片灰烬,犹如下着灰雪一般。
两人进得篱笆小院时,就见李夫子正站在院中一动不动,怔怔的看向平凉城方向。过了半晌,李夫子伸手接住一片从空中飘落下来的灰烬,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翻转手掌,任那灰烬落到地上,之后才看向两人,说道:
“你们来了!屋里坐吧。”
说罢当先向屋里走去。
两人随李夫子进了屋,杨业这时方才细细打量了李夫子一番,只觉得短短一夜不见,李夫子竟似是又衰老了许多。
看着李夫子如今这样,杨业心中也十分酸涩难过,张了张口,想开口劝慰,却又觉得堵得慌,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李夫子先开了口:
“你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杨业点点头,将此行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那就好,司靖安既然有做安排,想来那女娃不会有事,你也可放心了。
唉!我当初本想要你接手我这些年在魏国暗中发展的势力,伺机掌握魏国大权,励jīng图治,待到时机成熟,以魏国为根基,荡平诸国,重现天下大一统,纵不能保万世太平,铲除jiān佞,平诸国争霸之战,让世人享百年平静,也是好的。
而如今,一世心血,毁于一旦。司靖安当初将我逼的诈死脱身,半世辛苦被毁,不得不重新布局,从头再来。哪料到,现今又被他无意中拖累,一切都被他输了个倾家荡产,烧的干干净净。此子可真是我命中的魔障。
天不佑我,奈何!奈何!”
杨业看着李夫子绝望难过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渊试着劝解了几句,然后便问李夫子今后如何打算。
“我已时rì无多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两人闻言大惊,正要详问,却被李夫子摆手制止。
“沈渊,当年正是有你报信并且帮忙,我才保得xìng命,这些年来,你助我良多,着实辛苦你了。可惜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老夫不能回报你什么了。”
沈渊摇摇头,说道:
“李老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对我有栽培知遇之恩,不是当年您的提点照拂,哪里会有今rì的沈渊,只怕我早就颓败沉沦、死在平凉街头了。”
李夫子闻言淡淡一笑,说道:
“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当时一念之善,后来就得到了你这么多回报。
如今,你也总算可以脱身了。这些年你卧底在魏帝身边,成为魏帝身边的红人,又暗中与司靖安虚与委蛇,也得了不少好处。带着这些财物,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待到天下太平了,做个富家翁安享清福,安度此生吧。”
李夫子说罢,又看向杨业,对杨业说道:
“经此一事,你怕是对这世上失望透顶了,更不会答应我了。我为此辛苦了一辈子,最终一无所成,也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了。我算看透了,这天下从古至今一直这样,世人还不是照样活下去了?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奢望着救这天下,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哈!
眼下兵荒马乱,你们就且住在这里吧,也算是陪我过完最后这段时rì,顺便帮我料理后事。人越老,就越害怕孤单,一个人孤独老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杨业,待我死后,我那些书籍,有的是我早年游学时收集的孤本,有些是我手书,记载了我这一辈子的见闻、感悟。以后,这些东西你留着吧,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其余的事,这些天我都已经安排别人处理妥当了。”
说完这些,李夫子仿佛是累了,闭目躺在躺椅上,不再说话。
沈渊终究心存一丝侥幸,又问道:
“您的身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李夫子闻言,轻轻摇摇头,并没有睁开眼,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