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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先生（第3页）

6浚不禁退了一步，道：“你、你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打人不成？”

6启明一本正经地道：“正是。你莫非忘了今天是月中检考么，当然是要与我对打一场才能下去。”

6浚脸色登时一白，心中大叫不好。他怎么就忘了场合，要是真在这里挨一顿揍那可真是没处说去！他憋了半天，道：“那……我认输。”

6启明忍笑道：“不可。这是在检考，又不是比武，认输怎么能算？”

哄笑声中，6浚指着他结巴道：“你你你……我不考了！”

喊完，6浚身子一扭，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看模样倒也是真有练过的，至少身轻如燕。

“好，那就考你身法。”6启明一笑，足尖轻轻一点，眨眼间已再次拦到了6浚身前。

6浚大惊，脚步一挪，用尽全力向斜后方急转了个弯，涨红着脸叫道：“我说的是不考！不考了！”

“嗯，你这雷动步第二转的变化倒是会做了。”6启明认真点评着，身形再一晃，左手轻轻搭上了6浚肩膀把他拨了一个来回，边道：“继续。”

眼前猛然一阵天旋地转，6浚在跌倒前勉强找回平衡，慌乱抬头瞥见一个空子，下意识便拼命往那处窜去，恍惚间竟挥了前所未有的度，脚下生风，整个人简直要飞了起来——

演武台边界就在眼前！6浚一阵激动，只觉自己全身气血仿佛都在呼啸，度隐隐再增一分……

然而下一刻，6浚脚下一绊，浑身力道瞬时乱作一团，手舞足蹈地向前栽去——

6启明在他平摔在地面以前单手把他拎了回来，随口道：“只顾度，下盘不稳。”

6浚欲哭无泪，惨叫道：“还不是被你绊的！”

“你当然也可以来试着绊我，”6启明笑道，“只要成了，算你过关。”

6浚把牙咬的咯嘣响，但也终于认识到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没用的处境，只能努力找回些理智，认命地主动冲过去与6启明过招。

“这才对。”6启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转着身位，一一列举着6浚的破绽。

6启明并没有额外对6浚苛刻；但因了6浚自己心浮气躁，一时生着气，一时又忍不住听6启明的讲，一时想着上一招自己本能做更好，一时又想着下一招左还是右，脑子里直乱成了一锅浆糊，只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这般漫长过。

良久，直到对面6启明忽然停下来，6浚还是晕乎的。

6启明看着他笑了笑，道：“过了。”

6浚道：“啊？”

6启明含笑道：“身法比以前有突破，看出你有用心练过，这次算你过关。”

“真……”6浚下意识想高兴，终于在差点表露出来以前堪堪忍住，绷着脸哼了一声，扭头大跨步走了。

6启明不以为杵，只淡淡一笑，很快扬声道：“下一位……”

众人的注意力便也很快从6浚身上移开，专心听着6启明接下来的讲解。6浚见这次竟没有人笑他，侥幸中又有些失落，在台下徘徊片刻便一个人走了。大多数人没有再看。

此后再无波澜。只有6子祺上台时演练剑法，对兄长撒娇说希望他站在一边仅口头作点评，6启明最终无奈允了；看到这一幕的旁人并没有觉出异样。这日检考便在如此平缓而认真的氛围中按部就班进行着。

未时过半的时候结束，早已过了午后了。

6启明中途没有休息，神色间也从未有过一丝不耐，但到得此时，人人皆看得出他已经十分疲惫了。下方年轻人中有几位自认占他时间久的，对视间皆面露内疚之色。他们知道是什么原因。

世事惯于得失参半。

或是上天亦有嫉妒之心，赋予一人举世无双的武道资质，却又要夺取他的健康作为偿还。当年那个婴儿刚诞生时，甚至有医师担忧他很难活得下去；如今十数年过去，虽不至于再有性命之忧，但他的体质仍远远弱于常人。听说他近几年也在兼修医道，但更细节之处便少有人知晓了。

演武台上的少年仍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如往常，令旁人无法看到他身上有过的任何艰难。他温和地说着，“……今日便到此了。之后一段时间我不在家族，便提前祝诸位族比准备一切顺利。”

众人连忙起身道谢，纷纷道：“先生今日辛苦了。”

6启明还礼，转身向台下走去。

“等等。”

人尚未到，声音已至。

众人齐齐望过去，见是一位中年男子大步走来，一路目不斜视，直到演武台下站定。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华服少年，神情有些躲闪，正是方才提前离场的6浚；而那中年男子，则又是他的父亲6庆了。

许多人心里便暗暗嘁了一声，知道这多半就是找事来了。只碍于6氏族规，他们才不便将心里的鄙夷直接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