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与栗家关系近些的,都知道钟医生道出了事实。
然而这事实,无法不让沈康荣陷入沉默。
病房里,几个医生正在有序地撤走部分仪器。
“麻烦再确认一下。”
“高压82,低压58,血氧73。”
“偏低,给250ldiuacetaterr。”
小王听不懂这些,但直觉再给更多的药亦是无济于事。
收拾完器具的医生退出病房。
周遭温度适宜,但窗外纷纷飘零的落叶,捎来几分萧瑟。
一如病床上歪戴着鼻吸管奄奄一息的栗秦,王语非很难想到这个形容枯槁、面色灰败的男人就是葛如雪口中年轻时意气风发又极端冷戾的暴君。
油尽灯枯之际,曾经的风光与荣耀俱已成灰,再厉害的人物也无法扭转生死大限。
栗秦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了转,却不知该落定何处,监控仪器上的红线一跳再跳,足见他心率的波动起伏跌宕。
他在挣扎什么,却终究不能挣脱命运的判决。
王语非默默地抬起左手,扶上身边人的腰:“不知道他现在意识还清不清楚,去看看吧。”
走近病床,意味着闯入栗秦的视野。
栗秦那双虚弱得好似承载不了更多情绪的眼皮猛地颤动起来,暗示着他的心像一次次打火而又一次次熄灭的燃气灶,升腾起虚无的欲念。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栗玦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悲悯。
两个嘴角机械地向上扭曲,似笑非笑,栗秦仿佛挤尽胸腔内最后一口空气般的唤了一声女儿的名字,气若游丝:“小玦”
他叫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不知不觉中,身旁多了一副可靠的肩膀,不需要太多思量,栗玦将重心倚在那人身上。
她能撑起她,使得她的身与心都松快一些。
但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病床上看起来体力不支就快昏睡过去的栗秦竟然磕磕绊绊地也叫出了王语非的名字。
栗玦转头与王语非对视一眼,看来那次将人带去老宅后,栗秦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对女儿“惊世骇俗”的恋情听之任之,他调查过王语非,而且一定是全角度全方位地细抠过一遍她的来历。
此时,栗秦的唇瓣还在痛苦地蠕动着,可惜他的声音无情地被空气分子阻隔,无法传达到两人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