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沈幼芙收揽的这些人都非常好用。个顶个的衷心不说,而且都不是性子死板之人——就连庄子上负责种地的大良叔,现在也能配合着演戏了。
详谈的地方定在江城楼。
瑾家父子三人端坐在雅座中,直勾勾地等了半晌,这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大良叔。
大良叔今日换了身新崭崭的长袍,衣料也就是中等质地,看不出有一丁点富贵之气。再加上他终年奔波劳作,脸上和手上的苍老,都明显能看得出他并非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不过今日是别人求着他办事,他又是给主子小姐办事的。当然不能气短。
大良叔一进雅间。看见空荡荡的桌子,眉头明显一皱。他抬手阻止了刚要起身打招呼的瑾家父子三人,抬手先唤来了江城楼的美婢。
“江城楼像样好酒好菜,先摆上一桌。金玉米是一定要有的。我记得金蜜瓜今日也送来了两份。我们这间先要一份。”大良叔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配上他的相貌。简直就像是农家汉子吩咐自己老伴杀鸡待客。
太理所应当了。
瑾老爷心里有些犯嘀咕。看了一眼瑾乐章。而瑾乐章则是在桌子底下摸了摸自己的袖带。
还一句正事都没谈呢,这一顿不知又要化掉多少银子!
瑾飞白今天也在场,他是跟着父亲大哥出来见世面的。进来大哥不知为何。似乎总是看他不顺眼,时不时就要在父亲面前打压他一番,搞得父亲也觉得他不思进取。
他可是金科榜上有名的!怎么能做经商这么低贱的事情?
可他又看不惯大哥处处压制他,还是怜儿说得对!经商虽然低贱,但银子却不低贱,只有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上,才能处处高人一等!否则,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大哥,也要动不动就踩他一脚。
好像唯有那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能耐似的。
瑾飞白坐在一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知进来的这位不知是什么人,反正一看就是个无权无财的……当然更不可能是读书人。
可自己的父亲大哥居然还唯唯诺诺地紧张起来了。
简直是耻辱。
父子三人各怀心思,大良叔却似完全没有察觉。他用手对瑾老爷虚按了按,示意对方放心:“三位不必紧张,酒菜是小老点的,自然算在小老头上。”
大良叔说完,自己挪了挪椅子,在圆桌的另一边坐下,正好跟瑾家父子三人对面。
瑾老爷和瑾乐章的脸“刷”地一下爆红——大良叔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在担心银子。要知道在江城楼吃上这么一顿,还加上金玉米和金蜜瓜,可谓是价值不菲。
要是来人是那位翠悲山主人,瑾家这银子掏的也算值了,可来人是这么一位身份不明的老头。
瑾家父子当然舍不得。
不过现在可好,这点心思竟叫人给看穿了。而且正是这位身份不明的老头,居然一张口就请他们吃了一顿这么贵重的大餐!
这样水准的一顿饭,瑾老爷也就吃过一两回,瑾乐章也吃过一回。至于瑾飞白……瑾飞白最财大气粗的一次,就是在品瓜宴上。
那次一掷千金,虽然肉疼不已,但回来之后,他也当回事一样四处跟人吹嘘了小半年。
谁想到这老头却像吃家常便饭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
瑾飞白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兄,看着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瑾飞白越发绝的丢脸。
大良叔只不过是按主子小姐的意思去做的,这顿饭早有人来打过招呼,根本用不着他付账。江城楼的东家和掌柜的,巴不得能请翠悲山的人吃一顿饭呢。
大良叔虽然只是个田庄上的农人,但在这江城楼人的眼中,他的地位却是远远高过瑾家的。
他坐定没多一会儿,上菜的美婢就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奢华的菜肴几乎晃花了瑾家父子的眼睛。
瑾家生意做得大,他们自然是不缺银子的,好东西也见过不少,不差这一顿饭。不过,这轻描淡写的派头,却是他们这种商户永远做不到的……就好像那银子不是自己挣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