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造船厂的铁门在煞风中訇然洞开,十二道锈迹斑斑的锁链如巨蟒垂落。黑猫独眼中星芒暴涨,青光照见门楣处倒悬的青铜卦签——签身缠满刻着工程编号的光纤,卦文"辰"字正渗出人鱼膏,在晨雾中凝成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谶语:"戌时三刻,煞锁辰位。"
我攥着玉玺残片跨过门槛,鞋底碾碎的混凝土块突然弹起,露出下面森白的鲸骨地基。二十八盏应急灯突然自燃,火苗在铁锈斑驳的龙门吊上拼出倒悬奎宿。黑猫的断须突然刺入我掌心,剧痛中幻象涌现:三百年前的雨夜,七姓先祖正将青铜椁推入海眼,椁中鲛人胎尸的脐带突然缠住郑和太监的拂尘——那截断脐如今正嵌在龙门吊钢索里,末端拴着七具缠光纤的铁棺。
"寅时煞冲!"我甩出五帝钱击碎最近的摄像头。飞溅的零件中钻出十二只缠红绳的藤壶,壶嘴喷出的朱砂在空中凝成《永镇海疆诏》残章。黑猫跃上三十米高的吊臂,独眼血泪灼断三根钢索——坠落的铁棺砸开地面,混凝土碎块间赫然露出半截沉船桅杆,缆绳上串的历代守宫人指骨正泛着磷光。
船坞积水突然沸腾,二十八具反光背心浮出水面。当我的洛阳铲触及背心时,布料突然裹住铲刃——这哪是什么背心,分明是泡胀的人皮!黑猫的白虎虚影撞向龙门吊操控台,扯出的电缆中流淌的不是电流,是凝结成虬龙状的朱砂煞气。
"林先生,这场纪录片还差个主角。"陈老九的嗓音混着金属摩擦声从雾中传来。十二个穿防化服的工人破雾而出,他们后背凸起的脊椎骨刺破工装,末端焊着刻工程编号的钢索。领头者摘下防护面罩,喉结处的锚纹胎记正在渗血:"甲子年七月初七首航的勘探船,可还等着您揭幕。"
我挥铲劈开袭来的钢索,铲刃与金属碰撞迸发的火星点燃防化服。火焰中浮现出惊悚画面:工程局长在奠基石下埋入半枚玉玺,石料中渗出的人鱼膏正重组血誓密文。黑猫突然发出濒死呜咽,它的断须缠住我的手腕,将玉玺残片按向某块锈蚀的船板。
"卯时潮退!"船板应声炸裂,露出藏在夹层的《甲子工程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泛蓝的B超单,胎儿骨骼纹路竟与玉玺残片完全重合。当我触摸影像时,整座造船厂突然倾斜,锈蚀的船体残骸如巨兽脊背隆起,钢梁缝隙间伸出森白鲸骨。
郑和太监的虚影在钢架顶端显现,他的拂尘穗子已换成浸血的光纤,末端拴着七姓先祖的电子墓碑。显示屏突然播放混剪视频——永乐年间的饲龙场景与现代化施工画面交替闪现:鲛人胎尸被替换成基因编辑的胚胎,青铜椁化作钛合金防腐舱,最后定格在工程局长签署协议的瞬间,合同印章竟是前朝玉玺拓印!
"申时星移!"我扯断腕间红绳。七枚铜钱飞嵌入电子墓碑,碑文突然暴长成钢筋锁链缠向黑猫。阿玄的虚影在煞气中嘶吼,六百年前的场景在电弧中重现:林氏先祖颤抖着割开亲子手腕,将血抹在郑和太监手中的《永镇海疆诏》上,诏书背面用皇子血写着:"七姓饲龙六百载,当以嫡血。。。"
黑猫的独眼突然迸发炽白星芒,光瀑中六百年前的宝船残骸竟与现代铁舰重叠!玉玺残片在掌心滚烫,我将它狠狠刺入主控台的USB接口。数据流突然实体化,在船坞半空凝成二十八宿星链,每个星位都拴着个戴脑机接口的工程师魂魄。
"戌时潮涨!"陈老九的钢筋骨破水而出,末端拴着的潜水钟里,七具现代尸骸正传输着意识数据。我翻身滚过液压臂,后颈撞上某块铭牌——"甲子年七月初七首航"的字样下,藏着半枚带锚纹的玉质眼球。当眼球按入玉玺纹路时,整座造船厂响起龙骨断裂的哀鸣。
子时的暴雨冲刷着船坞,黑猫踉跄着叼来半块残碑。碑文被铁锈覆盖处,父亲的血书正在晨光中显现:"。。。龙煞非在阵,在人心贪妄。见锚纹者,当避辰位。。。"手机突然震动,新收到的海底监控视频里,二十八具竖棺正随倒计时重组阵型。工程局地下室画面一闪而过,七具水晶棺通过5G基站传输的数据流,正在凝成新的虬龙煞气。
黑猫耳后胎记渗出星蓝血珠,在湿漉漉的甲板烙出串经纬坐标。顺着它独眼凝视的方向望去,戴云山隧道口探照灯如血色独眼——那里奠基石的位置,正对应玉玺残片缺失的"奎宿"位。七百一十九天的倒计时突然在视网膜上灼烧,海平线处的宝船幻影愈发清晰,船头残碑的裂痕与我手中的玉玺缺口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