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柏点点头,道:“亭渊,我早就想来,是殿下担心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我缓缓。如今形势紧急,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陶勋心道:“得,该来的还是来了。”口头上可不敢这么讲,故作惊讶地道:“先生此言何指呢?”
朱松柏看了朱阴一眼,从她的表情上看到否定的信息,这才道:“亭渊不必瞒我,朱侍卫早已经将你牵连进于承宣案一事告诉你,也告诉你孙彰结案文书进京的线路和时间,相信你不会在此事件中无所作为吧?”
“青栖先生此言差矣,下官位卑职小,在京城孑然一身、无依无助,又能有什么作为呢?更何况广东离此远隔万里,下官心有余而已,只能听天由命。”
朱松柏笑道:“这话可不对,亭渊在京城绝不是孑然一身、无依无助,你有功于太子殿下,殿下又怎么会让你陷此不白之冤呢?”
陶勋故作惊讶状:“何谓不白之冤呀?朱侍卫所言之事令下官前阵子一直忧心如焚、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但结案文书进京之后刑部、内阁对此案进行审查,传出来的信息并没有对下官有不利之处,更遑论着有司对下官行拘押。可见朱侍卫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并不太准确呀。”
朱阴回过头气呼呼地、狠狠地瞪着陶勋,眼睛里满是怒火。
朱松柏轻轻摇手道:“亭渊若是以为现在已经安全,那可就大错特错。”
“下官洗耳恭听。”
“孙彰审理于承宣的案子虽然出了大纰漏,但是圣上处死于承宣的决心并没有丝毫动摇,只要有这一条,有心人就可以利用此掀起大风大浪。于承宣的奏折上白纸黑字地引用王心阳狂悖犯上的言论,所以王心阳亦是在劫难逃,你听过王心阳讲学,有这层关系只需稍稍加以利用不怕不能将你削职下狱。”
“王心阳是当代大儒,讲学足迹遍于天下,听过他讲学的学子不可计数,听学次数多于下官者亦不可计数,再者下官也从来没有讲过不当的话、写过不当的字,何以会牵连其中呢?于理不合,于情不通嘛。”
“此言差矣,你以为没有把柄别人就不能奈何你吗?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孙彰奉旨到广东审案,临行前从某人那里拿到一张名单,共八十有七人,他受命要将名单上的人通通牵连进此案当中,你的大名亦在其中。孙彰在广东其实办差办得挺不错,前两回传回来的公文上已经列出对你不利的人证口供,只凭着那些证供便足以给你定罪,令你遭遇不测之祸,这一点你或许已经知道。”
“可事实是孙彰如今自身难保,他的结案文书和证供原、副件上都没有对下官不利的内容。”
“这就是蹊跷之处,从内阁和刑部传过来的消息,孙彰指天咒地发誓结案文和证供原副件都被人改动了,参与审理此案的官吏人等亦证明孙彰之言,文书的内容跟封存前有所区别,肯定遭人改动。”
陶勋肚子里暗笑,他利用销假前的两三天时间再次往返了南北一次,将证供改得乱七八糟、前后矛盾。不过他口头上故作吃惊地道:“怎么会这样?何人如此大胆呢?文书、证供前没有进行封存吗?”
朱阴大有深意地望着陶勋道:“怪就怪在这里,所有的文书、证供都经过严格漆封处理,刑部验看也找不出丝毫被拆封的痕迹,而且两地的证供文档内容都保持一致,并没有冲突、不符之处,当真如有鬼神作祟一般。对了,沐姑娘或那个清易道人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我可以对天发誓,自今年以来绝对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那你敢发誓这些文书、证供不是你改的吗?”
“朱大人这就不对了,平白无故的,你怎么能将这些重罪扣在我头上呢?”
“别扯远了,你就说你敢不敢发这个誓吧。”朱阴不依不饶。
陶勋拂袖道:“荒唐,我为什么要为与自己无关的事发誓?”
第二章 无妄之灾
朱阴还要争辩,被朱松柏拉住,他清清嗓音对陶勋道:“其实一个小小的孙彰算不了什么,他办案子出现大纰漏,丢官去职也是活该。可靖宁侯不大高兴,他现在就象个赌徒,输了一把就马上想要扳回来。这两天他正竭力在圣上面前主张重审此案,要将一干人犯、证人提到京城来审讯,事实到底如何一审便知。”
陶勋有点吃惊:要真是重审的话事情就有些难办。
朱松柏见陶勋没有作声,继续道:“当然了,这件事尚在讨论当中,没有正式定论,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圣上偏向于靖宁侯的意见。”
陶勋皱眉道:“倘若圣上采纳靖宁侯的意见,朝中不少人便要遭殃。”
“所以太子殿下正极力设法说服圣上不再另行派人审理此案,如其不成,最不济也要将主审官一职拿下来。”朱松柏顿了顿,盯着陶勋道:“至于亭渊你大可放心,殿下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再受牵连的。”
陶勋道:“殿下厚意,臣感激涕零,请青栖先生转告殿下,臣立身正、行事直,从来不惧小人陷害,请殿下勿以小臣为念。”
朱松柏听陶勋再一次委婉地拒绝太子的好意,再好的涵养也不免微露不快:“亭渊,你有功于殿下,却不愿接受殿下的奖赏是想陷殿下于不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