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个非常严畯的问题,那就是一旦朝廷有隙,就会伺机叛乱。毕竟在山里刨土,总比不上劫掠来的更惬意。
如果山越能够成为一个整体,这种情况还能稍微好一点。
一位山越王,总得考虑劫掠之后,朝廷大军前来平叛,导致的战争成本和部族伤亡情况。
可现在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山越破碎,各处都是名豪、宗帅,他们可没什么雄图大志,有机可趁,他们就直接肆虐。等朝廷大军来了,他们就投降,不能投降就逃进深山里。
反正他们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势力,就算损失了,相比于劫掠获得的钱财,那也是劫掠的收益更高。
这些乱七八糟、盘踞地方的名豪、宗帅,反而是最棘手的。野心勃勃又雄志不足,所以一直为患。
孙策问道:“那你以为当如何平定?”
讲道理,孙策不觉得贺齐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他虽然的确是东吴最擅长对付山越的名将之一,甚至在这方面,能与陆逊比肩。
但山越为患,是个非常棘手的顽固之疾,至少贺齐历史上是没办法解决的。
可贺齐却真的意气振奋,激动的起身,对孙策说道:“明府,此前国家难以羁山越,其中关键在于,朝廷无法强力掌控当地。派兵少,则不足以震山越。派兵多,则不足以供饷食。”
对他的说法,魏滕十分认可。魏滕也是会稽人,他对戎马征战方面可能没什么了解,但对掌控当地的难处可是有太清楚的认知了。
他皱着眉头说道:“此前朝廷亦曾犁庭扫穴,派万余大军南下平定叛乱。但大军扫灭叛逆之后,就不得不北归。郡南、郡北相去近千里,从山阴供粮,根本无法维持上万大军消耗。而要镇服当地,却不得不设兵驻守。”
说罢,他看向贺齐说道:“贺都尉,我知你有威服南疆,扫灭叛乱之志。但会稽饥馑,能供你平定叛乱就已不易,要驻军当地,经年累月,即便派兵少,亦实难供应。”
但贺齐斗志,却全无影响,依旧锐气勃发,说道:“魏功曹所言难处,我当然知晓。此亦正是我欲与明府所言的第二处关键,甚至足以成为解决山越的关键。”
“可以畅谈。”与魏滕不同,孙策面带笑容,总是愿意给部下英杰一个展现的机会。
万一功成呢?
万一这些豪杰真的带来惊喜呢?
贺齐立即振奋意气,侃侃而谈,说道:“明府,我以为此前平定山越之难,需兴师动众,如今已然不复为患。明府麾下虎狼之师,兵精将勇,虽一人亦必当百夫!若明府信重,以我为督,调数部南下,我必能御众,为明府扫清叛逆。以区区数千人,而镇服南疆。”
孙策点头,这是可以预期的。理论上,军中各校尉,都应该有率徒卒一千而击破山越万人的才干。
尤其军中都演练鸳鸯阵,最适合会稽南方这山陵众多的破碎地形。即便攻不下山越凭险而守的山寨,最底线的预估,在野外也应该能击败下山的山越数千人。
而贺齐也随即说道:“当此之时,名豪不敢叛逆,而山越不能为患,我以为可不急于攻山,而应当分内诸将,罗兵幽阻,但缮藩篱,不与交锋!又在南部新设数县,令各保其疆界,明立部伍。”
张纮看向贺齐,就贺齐所言的这些,虽然意气风发,但归根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分兵把守交通要隘,加强巩固疆界,把山越困在里面。
如果只是这一步的话,最多算是以罗网之态,将山越困住。
要说解决那还差远了。关键是,怎么给这些士兵提供补给依旧没有解决。
总不能在藩篱之后,又进行屯田。那岂不是等于效仿居延塞,凭空又为后方府库增添了大量负担。
所以张纮问道:“那你打算如何给这些守卒供粮?”
贺齐立即意气风发的说道:“何需供粮?《孙子兵法》言,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南部山越并非不事生产,其众数万人,耕田、畜殖,足以养数千之兵。只是往日这耕殖之资,不为我等所得。”
“我以为用要隘、坚疆为罗网,将其分割围困之后,可侯其谷稼将熟,便纵兵芟刈,使无遗种。”
“旧谷既尽,新田不收,其又劫掠无法侵入,必使山民饥穷,渐出山而降。”
“其一旦出降,则皆设屯聚居,以一百五十人为屯,令各就高堡,东起滨海,西至疆界,出入河山之险,寇来不能为害,而人得肆耕其中。如此军储所资,亦足以宽其忧矣。”
孙策顿时眼睛一亮,贺齐这个规划并非是原创的,明显是改进于当世的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