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昭男并不相信岛木已经死去,但他不能不相信敬子的悲哀。
是否因为对敬子的同情变成了爱情,才使他失去科学的冷静呢?
但是,昭男相信,既然亲属要举行葬礼,他和敬子去轮船公司后,大概总能找到岛木确已自杀的证据。
昭男在栈桥半是安慰敬子,说过“他生性懦弱,可能先躲一段时间”的话,没想到不幸而言中了。这难道不即将成为事实吗?
昭男经过几天苦恼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心搬出公寓,离开敬子。但是把敬子叫出来以后,还没说到正题,敬子就为弓子的事醋海生波、大动肝火,说了那句话叫昭男周章失措。这样,他不好再把岛木的事提出来,免得敬子骇愕震惊、悲苦心酸。
昭男想对敬子说:“趁岛木还没露面,我们还是分手为好。”
其实,还不知道岛木能否露面。露面又怎么样?只要昭男爱得刻骨铭心,低头汗颜、退避三舍的不该是岛木吗?
虽说如此,昭男依然觉得理亏心虚。他有气无力地说:“这跟弓子毫无关系。最近,我觉得有点神经衰弱,做什么事脑子都不够使,缺少自信,所以必须改变一下……”
“真是这样吗?”敬子的黑眼珠盯住昭男。
“你看,我的目光都显得呆滞了吧?”
“看不出来。目光清爽明亮,只是显出对我过意不去的样子。”
就像对清和朝子一样,敬子从昭男身上也同样感受到自己回天乏术的青春,以及对方那颗轻薄的心。
敬子勉强恢复老成持重、处变不惊的态度。
在这么快就变心的情人面前,敬子居然忘了自己的年纪,没羞没臊地大发醋劲,差一点没露乖出丑。现在她好容易沉下气来,换一种半是玩笑半是戏谑的口气说:“您这个当医生的还得神经衰弱症,可见非同小可。我给您看看吧。我可是名医哟。”
“那就拜托你了。医生不能给自己和亲属看病。”
“虽然我甚至比你的亲属更贴近你……”
“看神经衰弱,我这个外科医生有点……”
“无能为力吧。神经衰弱就得由比亲属更贴近的人才能治。这病因,不说与弓子有关,恐怕是你背上了咱们俩的关系这个大包袱,日夜苦恼导致的吧?”
敬子嘴上平淡如水,心头却擂鼓一样怦怦痛敲。
“就为这事得了神经衰弱,这可不像你。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等你跟合适的人一结婚,咱们就断。可没想到断得这么快。”
“事情的开始也快了点。”
敬子猝不及防,只好忍受委屈。
昭男想说,当时没有证实岛木确已死去就陷入情网。
“你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
“不是讨厌。”
“要是第二天还跟没事儿一样无拘无束地见面,而不被人讨厌,这样的分手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昭男爽亮的眼睛顿时黯然失色。
“你大概会鄙视我,不过,也只好如此了。其实,哥哥给我找了一门亲事。”
敬子听到昭男像小姑娘家一样说话,浑身的血直冲脑门,觉得天旋地转。但是,她表面上更加眉开眼笑,像母亲一样边听边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不能老碍手碍脚,妨碍你的幸福。”
敬子看时间差不多了,悄悄伸手想把桌上的账单拿过来。昭男一看,也连忙伸手去拿账单。两只手碰在一起,敬子像触电一样慌忙把手缩回来。她担心这出危如累卵的戏剧会由于这一接触而崩溃坍塌,因为她浑身感受到闪电般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