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个眨眼,他的愤怒、激烈和憎恨所带来的强烈冲击力,统统百川汇海,归于阿落,只要他在场。
如果说小破从前对此没有太多认识的话,这瞬间他突然明白,就算他是一台超级无敌法拉利,也永远抗不过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制动的刹车。
他气得连看都没看川一眼,掉头就走。
阿落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他睡意还浓,转头看到川,摇摇头,面无表情进房间去了。
走廊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猛然烟消云散。川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就算刚刚在吉凶未卜间打了一个转,他都没功夫生气,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瞬息之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可以将整个非人世界翻过来两次,跟煎鸡蛋一样容易的大秘密。
小破气冲冲蹿出酒店的时候,达旦的那个部分,又被阿落灭得差不多了,因此他有两个念头,都相当正常。第一,今天没有揍到那个小白脸,真是让人不爽至极;第二,一天到晚还没怎么吃饭,现在是不是该去找点吃的。
然后他就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好像是栗子烧鸡,又好像是生烤排骨,调料抹得正匀净,七分熟时候的香。
这样勾魂夺魄的香,只存在于记忆中。
小破读过书,他知道什么是饥饿综合症,在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的五官所感,统统是生平最嗜的美食。这就像是大脑扮演了一把曹操,为了激励诸位内脏不至于立刻罢工,硬是编造一个青梅近在咫尺的美好假象。
但是不对,这香味太具体了,具体到几乎可以把他砸得直接晕过去。
这是真的。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辟尘出品栗子烧鸡,正在街对面,对他发出亲切的召唤。蹲在那里正表演“手锅”特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中二老。
小破一个筋斗就翻了过去,乐得见牙不见眼:“爹,辟尘。”
再端详一下,好不奇怪地叫了一声:“大叔,你也在?”
安当然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是跟着两个孩子跑路出来的,还顺便在南美他们家门外打了一个劫抢点盘缠,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路费也不是很贵。
嗯嗯啊啊两声混过见面礼,接下来就问:“阿落呢?”
不提阿落还好,一提小破就发昏,往酒店里一指打发了安,捻着排骨吃就跟猪哥投诉:“爹,你那个去心手术做得太麻烦了,现在阿落跟在我身边,我连架都没法打。”
不能打架,是人生很大的损失,尤其对于男孩子来说,在没有大规模战争爆发以前,简直无以建设自己的男性气质。
猪哥当然要表示关心:“怎么呢?”
小破头一摆:“不知道,我跟人家打到一半,力气用得正爽,他一出来,我一口气就松了。”
最后下一个结论:“不能愤怒的人生太没意思了。”
猪哥和辟尘对望一眼,神色间忧虑之色一闪而逝。
安进了酒店找阿落,小破这时吃够了排骨,对猪哥说:“对了,爹,你找找光行出来。”
他话音一落,一条影子倏忽出现,在他身前身后打了几个转,潇洒地扭了两下身子,乃是阿哥哥舞的经典步伐,再打个响指,兴高采烈地说:“大人终于召唤我了。”
猪哥和辟尘这叫一个猝不及防,对望一眼,异口同声惨叫:“糟糕!!!”
破魂达旦,对光行年度逃生总冠军享有即时招用权,只要脑子一转到光行,光行立刻就要出现,客户想去哪就带去哪,永久免费,服务一流。
在过去数年中,为了防止小破了解到自己的这一特权,大肆回到过去改考试分数,辟尘特意在他的所有衣服内衬入法术结界重尘层,阻止他的意念传递。但百密一疏,怎么想到他现在穿的衣服来自狄南美家,不知道何年何月从时装发布会上偷来的。
小破一看到光行出现,大喜,随手捞了两把想把那条影子捞住,赶紧说:“哎,哎,带我回过去。”
光行做了一个原地旋转十八圈,加一个漂亮的撤步亮相动作,答:“没问题,回哪段过去的什么地方?”
猪哥在旁边哇哇大叫,意图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只听小破已经兴冲冲地说:“回到今天下午三点,不,两点吧。去阿姆斯特丹机场。”
那道影子加速旋转,卷起数道烟尘,将小破包裹其中。猪哥一个鱼跃上来,被光行一记神龙摆尾搡出老远,眼睁睁看着两个都消失了。
辟尘以手加额,摇摇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辟尘为什么说完了,当然有他的道理。
那边,小破屁股一轻,经历一个大型的空间转换波,轻而易举,在另一个时空着陆,正是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出发厅三号入口。巧了,一落地,小破就迎面撞见了史帝夫——生存者游戏中来自荷兰地区的入选者。他正气喘吁吁往机场里跑,手里捏着自己的护照,瘦削的脸上满是汗珠以及一种异常的亢奋之色。
小破一手伸过去,满心想着可以把他拦下来。对自己的力量他毫无怀疑,虽说和白弃过招的时候不得不服,偶尔也输给老爹一两次,但其他人面前,记录本上还真没有败绩——刚刚还不是把约瑟夫揍成了分子状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