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初走到梳妆台,拿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开锁,取出一叠银票,递给素月。
“这是五百两银子,三天后杨庄头来了,你悄悄地给他,就说我有一批闲置不用的东西,摆着怪占地方的,想送回娘家,马车在国公府卸完货,烦请他驾车指挥伙计们往舅舅家跑一趟。”
杨庄头是国公府的人,负责国公府在京郊八百亩的田庄和一百多户人家。
宋挽初嫁入国公府之前,田庄连年欠收,别说给国公府送粮送菜了,一百多户人家吃都吃不饱,杨庄头头发都愁白了。
后来宋挽初亲自去了一趟田庄,大刀阔斧地整改,田庄舍弃了低产的稻子和红米,改种耐旱高产的高粱和玉米,又分出一块田来种应季的果蔬,引清水湾的水入渠,在渠水里养鱼虾,放鸭子,第二年就大丰收了。
杨庄头对宋挽初感恩戴德,他的媳妇也格外精明,拉着素月认了干女儿,以便拉近和她的关系。
有了这层关系,宋挽初对杨庄头十分信任,几次找他办事,他都办得十分漂亮满意。
她还特意叮嘱素月,“你叫杨庄头不必急着白天送,他们顶着烈日,大老远进城一趟,卸完货都到晌午了,国公府会留他们吃一顿饭,饭后歇息两个时辰,等到天黑了,再往舅舅家送东西不迟。”
素月认真地听着,把姑娘的话牢记在心里。
她明白,姑娘这是怕白天往舅爷家送东西,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太招摇了。
“还有一件事,你告诉杨庄头,若是碰上什么人问起来,你就让他说,是我犒赏他和伙计们一些东西,要拉出城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对任何人都这么说,没有例外。”
宋挽初担心梁屿舟有所察觉,引起他的怀疑。
又从匣子里拿了二百两银票,“素月,这二百两给库房大总管,到时候伙计们去库房搬东西,他知道怎么做。”
素月接过,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格外地重。
姑娘她,终于不再对二爷抱有期望,这次是真的下决心要走了!
午后天空起了大片的阴云,黑压压地覆蓋着京城的上空。
繁星楼的雅间。
文氏听说俞慧雁没有被梁屿舟明惩暗护,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大怒,拍案而起。
“梁屿舟哄骗你留在国公府,口口声声说为你讨回公道,他就是这样对你的?”
文氏看着宋挽初,才一日不见,她就憔悴了,苍白了,像是秋风寒霜里,即将枯萎的海棠花。
她将宋挽初搂在怀中,瘦削的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用手帕不停地拭泪,懊恼不已。
“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你带走的!梁屿舟不是喜欢那个蛇蝎心肠的贱人吗?有本事他去求长公主收回成命,答应他们的婚事!”
俞慧雁嫁入国公府的美梦破灭,成了京中的一大笑话。
众人纷纷猜测,是嘉和郡主心肠歹毒,竟然陷害自己的儿媳妇,还轰轰烈烈地捉了一场不存在的“奸”,惹怒了老太太,也牵连了被嘉和郡主养大的俞慧雁。
长公主到底还是要看老太太的面子,只好取消婚事。
梁屿舟的保护起了作用,没有人会想到,嘉和郡主是替俞慧雁背了黑锅。
宋挽初往文氏的怀里钻了钻,就像是小姑娘在对娘亲撒娇。
“舅母,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我已安排人,三日后所有嫁妆都会送回家里。”
“那便好,当务之急是问老太太提前拿到放妾书,六日后你舅舅要亲自随商队去江南,官府的文书已经批下来了,你随你舅舅一起走,是再好不过的。”
这次走不了,宋挽初就要重新向官府申请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不能随即拿到,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两个月。
迟则生变,宋挽初不想再等了。
“舅母,我知道。”
文氏轻抚着她的发顶,欣慰地笑了,期待着挽初重获自由,重新变回那个明媚开朗,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你阿兄在江南等你几个月了,他这段日子虽没有来信,心里指不定有多期盼呢!”
宋挽初悄悄地红了脸,住在娘家的那段时间,她曾给阿兄写过两封信,但阿兄一直没回信。
大约是忙着走镖,不过没关系。
阿兄是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了。